思及將要到來的寒冬,我更特意去翻了醫書,見有一條曰,沸泉之水,辛熱有微毒,外浴以除瘡毒,並溫通經絡、活暢氣血、化瘀舒筋。
再翻來輿圖地誌,找到距離臨安最近的溫泉,就在南邊不遠金華武義縣,縣中置有溫泉坊,內湯院,歸當地的佛寺打理。
很好很好,我便下旨縣府準備接駕。
因淑惠宗姬吳娉婷與嶽雷的婚禮擬訂明年上元節,他們婚後所住府邸經過一年多的興建,如今已經完工。我擇日親往查看。
地址在臨安城禦街以北的豪門官府住宅雲集之處,故意距離嶽飛宅邸有一段路程。隨從們小心翼翼推開朱紅嵌釘富麗堂皇的大門,我邁入一看:清一色重簷歇山頂,彰顯出皇家尊貴----所有的屋舍,都沿著一條中軸線布局。
主屋闊七間,進深六間。用的都是上等木材,屋頂鋪了黃綠鑲邊的琉璃瓦,飛簷翹角,襯著院中原本就有的蒼翠古木,開鑿的魚池,修葺的觀花賞月亭,無不顯得清麗雅致。好好!這正是一對小夫妻的理想家園。
嶽雲回到皇宮門前就聽聞了我的去向,當即也往這新造的府邸趕。等抵達時天色已晚,我在常服上披了一襲輕麾,含笑看著他踏了一地星輝而來。
我坐在亭中,指著外間花圃內一株已打了花骨朵的曇花道,“雲兒今夜與朕一起待花賞花吧。”
嶽雲幾步邁入亭中,脫下麾衣要與我墊著坐,一邊驚奇道,“如今是深秋,怎的還有曇花開?”
我不錯眼地盯著他紫色貂袖戎袍,鵝黃腹圍革,一邊恨不得立即伸手探取撫摸,一邊得意道,你瞧瞧,這兒多少花木,都是在鳳凰山下的暖室裏挪過來的。別說是曇花,等到正月上元婚儀時,想必桃花牡丹都能盛開裝點呢。
嶽雲點頭,開始左右張望此地建築,我問他這地方可好,嶽雲忍不住皺眉對我直截了當道,“也太大太鋪張了。”
我噗嗤一笑,辯解道,“如今我大宋,好容易有個未出嫁的宗室女,本來婚儀就按帝姬行禮來辦,總不能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東華門,抬著陪駕珍寶,卻進一個尋常屋舍吧?”
嶽雲不以為然,可能想說太過奢侈的器皿,過日子壓根就用不著。我便說著說著,又故意做出惆悵表情,感慨道,“或許朕這一輩子,再也無緣見到下一位皇家帝姬出嫁。”
嶽雲聞言沉默,趙構所有的女兒已經死在金國,姐姐妹妹們除開柔福逃歸之外,全都淪落為金人侍妾。而我雖然已經沒有那“暗毛病”,卻不願再和後宮妃嬪共寢,隻愛與他廝守----想到此,嶽雲的神色變得柔和,靜靜與我擋了擋風,不再言及鋪張之事。
我看著他,仰頭一笑,低語道,“但朕卻能得見來日伯琮伯玖娶親----你可是太子妃的爹爹,到時候咱們親上加親,朕定要讓全臨安----啊,不不!那時一定已經收複了汴梁,朕要讓汴梁全城都為一場曠世皇家婚禮做見證。”
嶽雲聽我畫餅,突然道,“官家,若是來日敏兒另有心思,不願入宮呢?還望官家恩賜她自主婚嫁。”
我笑道,“朕堂堂皇家,豈會淪落到逼人女兒進宮?當然朕知曉女子的苦楚,縱然身為太子妃或是皇後,也免不了要與其他女子佳麗分享丈夫,而嶽家男子素來是不納妾的,敏兒心中也會渴盼一生一世一雙人吧?唉,敏兒不知有沒有他爹爹的造化?”
嶽雲聽聞扯到他自己,略紅了臉,道,“什麼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