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梗著脖子,朝嶽飛凶狠作勢。“你兒子若不從朕,朕就編罪名殺光你們嶽家上下!!”

嶽飛氣得血脈賁張,連聲道,“好、好!你這----”我都能聽得他手指關節捏得啪啪響。

嶽飛轉頭,眼色掃過那把棄在地上的劍----誰知一直粗暴推攮我的嶽雲,此刻卻突然將我重重一拉,反手就將我護在身後。

我眼裏滿是酸澀逼人,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得嶽雲咬牙啞聲道,“爹爹,我是心甘情願與官家結發交杯。”

嶽飛聽了慘笑兩聲,足尖一勾,那把寶劍又回到手裏。他緊緊握著,憤恨一步步逼近----嶽雲卻又閉目如待死一般。

我又衝過去一把死死摟住嶽雲,背對嶽飛,閉目隻待受他的抬手一劍。嶽雲睜眼,惶急著要將我推開----嶽飛看了這般同命鴛鴦,更是氣得哆嗦,大吼一聲,已抬劍刺來。

“呲”一下,那冰涼的劍鋒穿透了苧麻袍肩袖,終究在我脖頸旁劃開一道。

衣衫已經粘呼呼貼在背上,我扭頭不甘示弱勉強與嶽飛對視----他搖搖晃晃,伸手指著嶽雲,更指了指我----

他臉色深紅醬紫,目光悲憤瞪視著我們,又頹然歪歪斜斜走了幾步,“哇”地一聲,喉頭噴出一口鮮血來。

我猝不及防,摸到臉上的血沫,驚呆了。

這個永世難忘的夜裏,軍中醫生被倉惶宣進皇宮,給昏迷不醒的嶽飛號脈。

我披著麾衣,站在嶽雲身後,心中恐懼而無措----他再不曾看過我一眼,隻挺挺跪在父親床頭。良久良久,也不動彈。

嶽飛此刻都緊緊握著拳,印堂暗黃,胡子拉碴鐵青,悲憤之色明晃晃留在臉上,將我們的罪孽明示----竟將武穆嶽飛氣走了半條命。

麻痹的腦子裏嗡嗡直響,我費力回想----嶽飛來了多久?我與嶽雲床第歡愛種種----如今一想都寒噤森然。

不。不。若他當時察覺,怎可能還氣定神閑坐在外間等待?興許他隱隱聽見,隻以為皇帝在行那事,兒子卻不見了,念及安全便在外守護?不料卻----

我愣愣盯著嶽飛卸下的將軍重甲:黝黑錚錚冷硬□□,腥紅披麾,莊重風翅,都彰顯著統帥無容置疑的地位----是我讓嶽家軍負責皇宮宿衛,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能自如進宮來?隻怕一路上將士們都喜悅紛紛,朝他稽首行禮!!

思及至此,頓時痛悔不堪:小心謹慎了多年,竟一朝生生斷送!!!

抬眼再瞧直直跪著不動的嶽雲,心痛如絞,懊悔萬狀,終是忍不住,我低低道,“方才軍醫說,你爹爹是累著了又情緒激動才如此,喝過藥醒了便好……”

不見他反應。我躊躇一陣,慢慢伸手撫在他肩胛處,察覺手下堅硬僵持,便帶了哽咽道,“雲兒……咱們……咱們……”我忽然也不知我想確認什麼。

嶽雲仍是不動,神色痛悔,肢體生寒。

我一把環摟住他,死死抵著他的發髻,恨不能將他活生生揉進我的身體裏。以往以往,我能感受心髒有力的砰砰促響,仿佛血脈相通靈犀相連----為何偏偏今日,我也能猜到他所想?

我死命地伸展手掌,讓劍傷迸裂染紅繃帶,鑽心疼痛也抵不過心頭的窒意,更揪著他的前襟不放。

嶽雲目光終於停駐在我的手上,怔了怔,隨即緩緩抬手覆上,微弱道,“官家----”

我搖搖頭,“雲兒,朕不想喚人,朕不想鬆開你。朕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