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李白(1 / 2)

2.李白

周蔚的男友工作的地方位於市中心建築的38層。這個建築成半球形,遠遠望去極似人的大腦。有人說它就是這座城市的縮小版或者是模擬器,這麼說也未嚐不可,而且如此稱呼更加貼切建築的實際作用而非外形。

這個被稱為“藍球”的建築有無數出入口與城市各條高架軌道相連。這些軌道上運行著各種車輛,雖然顏色大小各異,但都是通過軌道供電和導引的。周蔚在汽車進入“藍球”後便離開男人身邊坐到了男人的對麵,在公司裏被看見非注冊的親密動作,可能要被記過。

正如用工作時間換取花幣維持生存和改善生活一樣,記過這一懲罰措施就是扣除花幣,如果花幣扣光,人就要被送往懲戒所勞動。勞動和工作聽起來相似實則完全不同,勞動不能掙得花幣,而且沒有選擇任務的自由。這種強迫工作為每天8小時每周6天。勞動天數由計算機設定,通過複雜的評估和計算得出需要關入懲戒所勞動的時間。沒有從前時代的減刑和假釋,在這個消滅了犯罪和監獄的世界中,一旦懲戒期滿,大門會自動打開,被罰者完成勞動成為城市新人,他的檔案中的過失記錄會被清除,個人賬戶下自動生成1000花幣。

就這樣一個新人,以清白之身準予再次進入城市。勞動是彌補過失的方式,而花幣則是進入世界的通行證。

男友的工作比較複雜,他的公司位於38層的城市設計部。城市不缺工程師和技術人員,莫如說這些崗位已經日益減少。大學裏每天都在削減理工科的招生人數,甚至就連授課老師也不再進行教授職稱評定。僅有的數十位教授如同羅馬元老院的長老一般神聖不可侵犯,但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些教授的公寓樓裏,漸漸散發出養老院的孤獨淒涼的氣息。

與日漸沒落的工程和研發部門相比,人才湧入了設計和藝術部門。建築、產品、廣告、遊戲的設計,文學、美術、戲劇、攝影等部門優秀人才奇缺。進入這些部門的人被視為城市精英和成功人士,他們把持和占據著人類最後的尊嚴所在和價值高地,隻有這些領域才是智能機器所無法侵入和取代的。

男子在汽車設計部工作,此部門主要以設計汽車外觀和內飾為主,位於同一層的還有設計外套和內衣的服裝設計部。這裏的人不彼此稱名道姓,而是稱外號,男人在遇見女孩前就長期在汽車係統工作,漸漸地已經忘卻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他的同事都叫他李白。這是一個古國詩人的名字,在國家這個形式消失前,這片土地上這個名字曾經家喻戶曉。男子在博物館裏一本100多年前的古籍上看見過詩人的畫像和詩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本那個時代的小學生課本上印的盡管是古漢語,但他還是一下子就看懂了。讀罷他覺得心裏有些沉重,又有些奇妙的飄飛之感。他覺得這些似曾相識的文字中藏著一幅美麗的畫麵。一天夜裏,皎潔的月關灑入窗內,床上是不眠的身影,有著凝重的神情和無盡的思念,這些奇妙纏綿的情感在如今的世界中已經完全消失了。

現在的語言文字是全世界通用的,在學習之前,機器老師們會告訴孩子們,往昔的世界中,200多個國家裏流行著10多種語言,說不同語言的人們之間彼此無法溝通,無法理解,彼此誤會、敵對,終於在某天發生了世界大戰。戰後的世界中,機器取代了人類成為地球的主宰,正如人類征服動物成為地球的主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