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周阿姨又是歎氣,“你們不知道,因為馬老師隻是希望小站的管理者,並不是土地的所有者,拆遷的費用即便有也不會發給個人,地皮是國家所有,還因為希望小站不是普通的孤兒院,雖然開辦了幾十年,但沒有政府部門承認這裏是慈善機構,這麼多年的花銷,差不多都是馬老師之前做生意留下的財產,社會捐助也不多,那麼多孩子的生活費、學雜費、醫療費,唉,想一想都能把人愁死啊!”
正說著,馬老師騎著一輛破舊的白行車進入了院子,寧晨迎上去,把顧陽熙介紹給了馬老師,馬老師與顧陽熙握了握手,就把二人讓進了狹小地院長辦公室裏。
“馬老師,齊遇這些天工作很忙,抽不出時間來這裏,”說著,寧晨從口袋裏拿出1000塊錢遞給馬老師,“這是他讓我轉交給您的。”
“謝謝。”馬老師很坦然地接過錢,“齊遇這個孩子很有心的,雖然離開希望小站好多年,但每個月都會或送或寄過來一些錢,謝謝你們還為了這件事情專程跑一趟,謝謝。”
“馬老師,”一直沒有出聲的顧陽熙說,“您應該尋求一些社會捐助,靠您自己的力量,恐怕挺不過這一關的。”
“拆遷的事情你們知道了?”馬老師說完就苦笑著拍了自己腦門一下,“門口就寫著字,當然不用猜,人老了,腦子也不靈光了。”他頓了頓,又說,“如果想要尋求社會捐助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畢竟是商業社會,向齊遇這樣毫無功利心的捐助者很少,如果接受一些企業的捐助,企業往往會提出一些要求……不知我這樣說你們懂不懂?”
“您的意思是……”寧晨不太理解地問。
“比如幾年前有一家奶製品飲料公司,說是可以捐一部分錢給我們,但公司要求我們為他們提供場地和孩子們去拍攝所謂的電視公益廣告,其實還是為了宣傳產品,一種變相的慈善而已。”
“您同意了?”寧晨問。
“不,當然沒同意。”馬老師輕輕地笑笑,“我不想讓孩子在電視上看見他們對著攝像機鏡頭做出的那種祈求的目光,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們從小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覺,你們懂嗎?”
“我們懂的。”寧晨點點頭。
停頓片刻,馬老師極其鄭重地說:“要知道,心靈的貧窮比物質的貧窮要可怕!”
“馬老師,您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我相信社會上好心人還是占大多數的,希望無私地去奉獻愛心的人也大有人在。”顧陽熙勸慰道。
“我當然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多,但希望小站麵臨拆遷,很多問題一下子就暴露出來,比如,拆遷這段期間,讓我領這些孩子住在哪裏?”馬老師無力地搖了搖頭,“像齊遇這樣定期捐助的人少之又少,雖然處處節儉開支,再說,現在要買一塊地皮,那要花多少錢啊。”
“那麼我也算一個捐助者吧。”顧陽熙從懷裏掏出1000塊錢,遞給馬老師。
“謝謝您,顧警官。”馬老師沒有推辭,眼睛卻有些濕潤了。
屋子裏一下子靜下來,屋外卻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那是因為上學的孩子陸續從學校返回來了。周阿姨進屋一次,端來三杯白開水放在桌麵上,馬老師歉意地說,這裏沒有煙也沒有茶葉,為的是減少開支。
顧陽熙喝了一口水,把話題轉到了齊遇身上,他問:“馬老師,齊遇也是在希望小站長大的孩子嗎?”
“是的。”馬老師點點頭,“他父母應該是沒有了,大概是7歲那年來到希望小站,他在這裏生活了七八年,對,是8年,我記得很清楚。”
“那麼齊遇離開這裏時才隻有十四五歲,”寧晨說,“這麼小的年紀他去了哪裏?也沒有工廠或單位接收這麼小的孩子啊?”
“哦,是這樣,齊遇不是出去打丁掙錢,他是被一個人選走的,應該說是去學習了,因為選走他的人很奇怪,所以當時的情況我記得十分清楚。”馬老師回憶著說。
“選走齊遇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寧晨問。
“齊遇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連續的追問讓馬老師警惕起來,“齊遇是個好孩子,從小就聽話,而且成熟得早,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沒有,您不要誤會。”顧陽熙笑了笑說,“是這樣,最近警方遇到一個棘手的案子需要齊遇給予一些有關方麵的幫助,但警方接受幫助之前,我們必須摸清齊遇的情況,就是這麼簡單。”
“哦,是這樣啊。”馬老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年把齊遇選走的人我是見過的,那是一個40多歲、很瘦削的男人。但他的一條腿不知受過什麼傷,走路一跛一跛的,他聲稱他是一位魔術師,腿就是在一次逃生表演中不慎摔傷的,因為瘸了,所以不能再登上舞台,所以他隻希望把自己的本領傳授給喜歡魔術的人。然後不知怎麼他就看中齊遇了,和我提出帶走齊遇的要求,齊遇似乎也對魔術感興趣,我就沒有反對。”
“馬老師,您可不可以具體地說一說當時的經過,難道那個自稱為魔術師的瘸腿男人就那麼突兀地出現在了希望小站裏?”顧陽熙希望得到更多的細節。
“沒那麼富有傳奇色彩,是這樣的,那一天有個瘸腿的男人走進希望小站,他說他會變魔術,可以給孩子們無償表演一場魔術,這也算是公益活動嘛,我挺支持,孩子們也缺少娛樂活動,所以我就把孩子們召喚出來,在院子裏點起一堆篝火,大家圍坐在一起,看著瘸腿魔術師的表演。他表演的都是很普通的魔術,什麼從手帕裏變出一朵花,或者讓掌心裏的橡膠球消失掉,後來他就開始變紙牌魔術,然後讓所有的孩子猜,直到後來齊遇被選走之後,我才意識到,他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對徒弟的篩選,但我不知他怎麼就看上齊遇了。”
“齊遇就這麼離開了希望小站?”寧晨問。
“是的,好像是去了南方某地方學魔術,不過有時候齊遇會給我寄來一些錢,雖然很少,但一想到是孩子省吃儉用存下來的,我就很開心、很感動了。”
“那麼齊遇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顧陽熙問。
“3年以前,或者更久一些,他來這裏見到我,告訴我在一次魔術比賽中失利,他的魔術師夢想破滅了。我勸他說沒什麼大不了,有挫折是好事情,隻要不灰心沒有過不去的砍兒。”
“後來他都做過什麼?”寧晨認真地繼續問。
“打工,別看他年紀不大,幹過的工作可不少,據說最近他去了一家報社,報社的領導很重視他,他也很喜歡記者這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