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不實際的導演(2 / 3)

“那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他說那燈泡距離桌子太近,擔心哪一天燈泡炸了,傷了我的眼睛。”王珂又唉了一聲,“燈泡又不是炸彈,哪有這麼容易就炸掉?再說我也知道,隻要燈泡有一點點漏氣,燈絲就會燒斷,根本就沒可能會爆炸。你說我爸這人是不是不正常?”

“原來是這樣。”孫洲走神了。

“你在想什麼?”王珂見孫洲低頭不說話,“我再問你個問題行嗎?”

“哦,你問吧。”

王珂的臉一陣緋紅,“老師,我怎麼覺得在班上……你……似乎對我一個人特別好,特別關照?”

“啊?我……”孫洲開始擦汗。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出了小區門口,王珂把車停在一片空地上,那裏有棵大樹,車停在樹底下很隱蔽。

孫洲更加不自在起來,“我想你誤會了,王珂,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王珂,也許你真誤會了……”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王珂的臉突然向孫洲壓過來,而後頭向後仰,咯咯地大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樣,有點兒傻,傻得可愛。”

“太晚了,我得走了。”孫洲的身體朝車門靠過去,手下意識去摸門把手,他很想立刻開溜。

“你等等!”王珂拉住孫洲不讓他下車,“難道我不漂亮嗎?你就一點兒不動心?”

孫洲的眼眉擰成了疙瘩,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也不知是去是留。就在孫洲遲疑之際,眼見王珂的嘴巴朝他的臉上湊過來……

王珂不漂亮,但也是處在女人最好的年紀裏,孫洲不是沒有躲閃,而是躲閃不及,兩個人的嘴唇就碰在了一起。就在此刻,孫洲全身打了一個激靈,霎時間一股冷風從車外灌進車裏來,他隻感到身後有雙粗魯的大手把他的身體往外拉。

那股力道太大了,夾帶著怒氣,孫洲被從車裏拉出來,摔倒在地上,一陣恍惚後,他才看清楚,出現在月光下的正是王長青氣得鐵青了的臉。

47

第二天上午,在一條冷清的老街上有一家名叫“靜心齋”的小店鋪。店主是個胖老頭,是若木新近結識的朋友。

店裏孤零零隻有若木和店主兩個人。

當孫洲走進門時,若木正在畫案前提著毛筆寫著,其實,他書法上的造詣確實不淺。

“你電話也沒來一個,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孫洲背著手在店裏轉了一圈,店主衝他打招呼,他也隻是笑笑。這時若木提起了剛寫好的墨寶,上麵有四個隸書大字——上善若水,店主接過去連聲道謝。

若木知道孫洲必然有難言之隱,於是他們辭別店主,去了不遠處的一家粥店。落座之後,孫洲才說:“昨晚我和王珂在一起時被王長青發現了……”

“啊!”若木大吃一驚,“你們……”

“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孫洲連連擺手。

“哦,那就好,我可不想把事情搞得越來越複雜。”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遇上王長青?”

“我跟王珂坐在車裏,不知王長青從哪裏出現的,他居然拉開車門把我拽出車外。”孫洲回憶起昨夜的經曆還心有餘悸,“王長青這個人真是太敏感了,尤其是那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我,一晚上我都在做噩夢……”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看來,王長青是被你那一次在電梯裏扮鬼嚇得精神脆弱了。”

若木鄭重其事地說:“我沒有扮鬼,我隻是穿著一身女人的衣服看著一張舊報紙,這不犯法吧。王長青害怕了,是因為他心裏有鬼。再說,那隻是試探的第一步……”

正說著,手機鈴聲響起,孫洲看了看號碼,又是一皺眉。

孫洲看著若木,似乎在詢問該不該接聽,若木點點頭,孫洲這才把手機移向了耳邊。

“老師,真是對不起,我爸昨天晚上喝醉了,借著酒勁他太衝動,也許是誤會了……”王珂的聲音帶著歉意。

“哦,沒什麼。”孫洲又能說什麼?

“今天我不能去上課了,我請一天假,好嗎?”

“為什麼不來上課了?”孫洲覺得奇怪。

“因為我爸他……他住院了。”

“住院了?!”孫洲吃驚地問,“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嗯,總之我今天不去上課了。”

“不嚴重吧?”孫洲看見若木給他使眼色,於是進一步問。

“應該不嚴重,但還是住院了。”

“是這樣啊……”

“對不起,孫老師,我……”

“別再說了,都是誤會而已。”

王珂掛了電話,孫洲把手機放在桌上。

“王長青住院了?”若木麵容沮喪。

“他是住院了,電話裏王珂就是這麼說的,至於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她沒說,我也不好追問。”

兩個人都不說話,過了幾分鍾,若木說:“先打聽一下王長青住的是哪家醫院,看來,計劃要延遲,得等查出他是什麼病症之後再做計較了。”

“這個好辦。”孫洲想了片刻,說,“有一個細節我想跟你說一下,我也隻是偶然發現的。”

“哦?你說。”

“昨天晚上,在王長青家裏用餐時,我發現他家餐桌上麵垂下的吊燈很古怪,燈罩底下鑲著一塊不很透亮的有機玻璃。你知道,那種玻璃即便摔在地上也不會碎掉,雖然很安全但透光性不強。而後我問王珂,王珂說那是王長青所為,至於什麼原因,王珂也不知道,隻說她父親總是擔心燈泡會無緣無故地爆炸,傷及她的眼睛。”

“你這個細節很重要,讓我想一想。”

“你想到了什麼?”孫洲等了一會兒,問,“想到什麼就說說,即便是毫無根據的假設也無所謂。”

“這些天,我一直在假設這麼一個故事,少年時的王長青受到繼父的虐待,為了報複,他在樓道裏的燈泡上做了手腳,所以當小女孩拉動燈繩通電之後,燈泡才會瞬間爆炸並弄瞎了小女孩的眼睛。可問題是,燈泡在什麼情況下會爆炸呢?”

“燈泡裏麵是真空的,一般不會炸掉,因為燈絲會立刻被燒毀,達不到爆炸的溫度。這些事最好去網上查一查資料。”

“燈泡的爆炸原理不重要。”若木深吸一口氣,“現在需要去證明的不是燈泡問題,因為燈泡肯定是爆炸了,而是要弄清王長青是不是弄瞎小女孩的凶手。”

“怎麼去證明?難道你想設法去詐他?”作為若木多年的老友,孫洲能猜出他的想法,他見若木輕輕點頭,又進一步問,“你想如何去詐王長青?”

“我需要一個玩具娃娃,眼睛越大的那種玩具娃娃越好。”

“娃娃?”孫洲大為不解,“要娃娃幹什麼?”

“娃娃就是用來驗證王長青是否與小女孩眼瞎有關的第一個道具。”若木看著一臉霧水的孫洲,歎了口氣說,“好了,娃娃我自己去挑選,但我希望你再幫我化一次裝。”

“化裝沒問題,”孫洲很自信地說,“隻要你告訴我人物性格就好。”

“就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感覺高深莫測的外形,年齡要比我實際年齡大五六歲,也就是三十五六歲的樣子,這個年紀的男人看起來老誠,才會令王長青信服。”

“聽起來挺複雜的。”

“是挺複雜的,這些天我都一直在想。”

“今天王珂不來上課,我看我也休息一天陪你想想。接下來我們先做什麼?”孫洲問。

“去服裝店幫我選幾件衣服,為了配合你的化裝,也為了體現人物性格,我想買一頂帽子,你說什麼帽子看起來神秘而又可以讓我的臉部有很大變化?”

“買一頂鴨舌帽吧!”孫洲提議說,“保證你戴上之後連甄水都認不出你了。”

“嗯,那最好不過了。”

晚上,旅館裏,若木貼上胡子戴上鴨舌帽後,連孫洲都認不出是若木了。

“你的聲音也要有變化,要幹澀一些,啞啞的那種感覺。”孫洲出主意。

“你聽這聲音行嗎?還像我在說話嗎?”若木故意沙啞著說。

“沒問題,我覺得你不做演員實在是可惜了。”

若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今晚去醫院,我要真實地見一見王長青這個人。”

“上次在影視公司的電梯裏,你們不是見了嗎?”

“這次不一樣,我要以這個全新的形象真正地打入王長青的生活中去,與他麵對麵地交談,從而完成一些事情。”若木麵無表情,抬起手按在假胡子上,轉變話題,“這胡子不容易穿幫吧?”

48

“爆炸需要極速產生高溫或極速降溫才有可能發生,燈開著時會放熱,假如淋上了冷水使得玻璃局部冷卻,這樣冷熱不均容易導致燈泡爆炸。還有就是電壓瞬間過高或者在裝燈泡的時候沒有將其擰緊,在啟動時有強大電流通過,這樣也有可能爆炸。這些都是我從網上查到的信息。”若木手裏拿著一枚四十瓦的燈泡一邊看,一邊對孫洲說,“不過,我覺得這些都不是我們想要的。”

“電壓不穩是供電局的問題,可以排除。”孫洲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還有往燈泡表麵灑冷水也不可能,燈泡一般掛在高處,很難不被發現就能把冷水噴上去。”

“好了,先不說這個,我給你看個東西。”若木從黑色塑料袋子裏掏出個一頭紅發的塑料洋娃娃,不太大但很可愛,尤其是一雙眼睛,天真無邪地望著孫洲。

孫洲想去接過來瞧瞧,若木卻沒有給他,而是拿出一把鑰匙去刮洋娃娃那雙大大的眼睛。雖然娃娃是個玩具,若木這一殘忍舉動還是讓孫洲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