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遠記住這段美麗(1 / 3)

一輛銀灰色的出租車停在了作璞軒門前,我站在門口百感交集,離開畫廊才幾天,感覺卻像是幾十年,令我有一種恍如隔世般重歸故裏的錯覺。

“兩世為人啊!”齊小傑頗有感觸地說。我摸索了半天,還好鑰匙沒有丟,我顫抖著雙手打開玻璃門,招呼後麵傻愣愣的鄭二狗,“二狗,快進來,趕緊給你爹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俺從來沒看過這老多畫,咋沒有胖娃娃抱鯉魚的那種?不用打電話,俺爹根本就不管我。”鄭二狗的目光無論落到哪裏,都是一臉新奇。

“必須打個電話,告訴你爹,說在市裏玩幾天再回去。”

電話沒人接,因為負責接電話的人正在電話的這一端。這時我想起白老師給家裏打電話的事,如果是李雪兒代替姐姐給母親打電話,那鄭二狗不可能一無所知。我又想起三瘋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修電話時覺得電話本身並無毛病,很可能是被人掐斷電線占用了,看來也是無歲齋主那夥人幹的,不知為了什麼目的,把村裏的電話號碼占用了。

各自洗了個熱水澡,我拿出幾件衣服讓鄭二狗換上,三人東倒西歪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直到樓下電話鈴聲催命地響,這才把我吵醒。鈴聲一個勁兒地響,我隻得咬著牙下樓去接。我剛拿起電話,那邊就傳來了一連串的責罵聲:“靠!馬若水,是你嗎?你去哪了,我以為你……”是久違了的三瘋的聲音。

“我還好,剛剛回來,對了,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不得不打斷他。三瘋說那天我們被野狗嚇跑之後,他一邊大喊著製止我們亂跑,一邊朝野狗開了一槍,但槍是從劇組偷來的道具,隻能響卻發不出子彈,狗被響聲嚇跑後,他驚魂稍定再找我們時,人早就無影無蹤了。

天色將晚,他不得不開車回到白霧村,並且通知了警察,警方在第二天早晨才趕到,尋找了一整天也沒發現我們的線索。除了把薛強的屍體拉走以外,就隻是發現了幾隻凶惡的野狗,並開槍把它們射殺了。

三瘋給作璞軒打了好幾次電話,電話當然沒人接,他隱約地覺得我已然凶多吉少了,於是就準備今天下午返京,可下意識地又打了個電話來,沒想到我居然回來了。

他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他來作璞軒一趟,這事兒在電話裏說不清楚。掛斷電話,回到樓上,看見齊小傑和鄭二狗也被吵醒了,於是我說:“二狗,頭回來城裏吧,讓你齊哥帶你四處轉轉。”

三瘋來時也一臉疲憊,於是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了他聽,三瘋聽後歎息不已,“看來蕊兒的確是死了,而給她母親打電話的是妹妹李雪兒。唉!我真不知道怎麼跟白芳菲說,看來她又得大哭一場了。對了!”說著,三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這卡裏是我給你存的那十萬塊錢,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我也能給雇主一個交代了。這些錢你務必拿著,就算是精神損失費吧!”

我接過卡,並沒有推辭,因為齊小傑和鄭二狗受了不少罪,不能讓人家白忙活。送三瘋走下樓,他把車窗搖下來,朝我豎起拇指,“若水,這回謝謝你了,我手裏還有個案子,比這個還詭異,或許還得請你幫忙。”

“打住吧!”我抬起腳踢向車門,“我隻是個畫畫的,對於玩命和探險沒有任何興趣。”

晚上,齊小傑和二狗有說有笑地回來了,他倆還從飯店裏買了很多好酒好菜。窗外傳來了幾聲鞭炮聲,我看了看日曆,才發覺今天是農曆十二月初八,就是我國俗稱的臘八節。飯後,我把那張銀行卡交給了齊小傑,說:“這卡裏是十萬塊錢,我留下兩萬用於明年的房租。二狗雖然年紀小,但畢竟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剩下的八萬塊錢,你跟二狗平分吧。”

這些天,最開心的要數鄭二狗了,他在城裏玩了一個禮拜,我讓齊小傑給他買了很多特產和年貨。鄭二狗拿著錢,提著大包小包的年貨衣錦還鄉了,齊小傑送走了他也回家陪父母過年了,空蕩蕩的作璞軒裏麵又隻剩下了我一個孤家寡人。

大年三十這天早上,壓抑了太久的雪花終於降臨到這座城市裏。起初,雪片並不很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到了中午時分,雪卻越下越密,雪花也隨之增大,就像在空中編織成了一麵立體的網。

依靠在窗台上看著漫天的飛雪,令我想起中學時收到過的一份聖誕禮物,那是一隻會下雪的水晶球。球體晶瑩剔透,裏麵有山、樹、房子,當然還有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女孩微笑著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的胳膊輕輕地攔著她的腰,他倆就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靜靜地看著漫天飛雪,仿佛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我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白無香。無香啊,你還會出現嗎?或許,你隻不過是我潛意識裏的一個夢。

天色很久才暗下來,似乎很多年都沒有過這樣充裕的時間了。我看著雪花覆蓋住了屋頂、馬路和匆匆行走歸家心切的路人的肩膀。雪花是如此的輕如此的軟,但集聚多了,也能令樹枝折斷,就如同我心中的那股無法找到寄托的情感,似乎也已經積蓄得太多太多。心中驀然一蕩,鼻子一酸,竟有兩大滴液體劃過了臉頰。

情感得到了宣泄,心中也暢快許多。我低下頭,無意中看到那盆窗台上依舊茁壯的仙人球,或許隻有它,才會在這寂寥的除夕之夜,沒有選擇地陪伴我。伸出雙手把仙人球端起來,如果它沒有刺,或許我會抱得更緊一些。

窗外傳來了爆竹聲,還有五光十色的煙花任意地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把畫室的牆麵時不時映得色彩斑斕。外麵的世界如此喧囂,我決定要出去走走。我放下仙人球,披上大衣便走出了作璞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