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遠記住這段美麗(2 / 3)

煙花在頭頂飛舞,鞭炮聲此起彼伏地響在耳邊,我心裏仿佛生出了一隻蟲子,它正在一點一點地蠶食我的心髒,從這一端慢慢地爬到另一端,就這樣,我的心被鑽出了一個深深的窟窿。雖然那“蟲洞”不大,到不了致命的程度,但足可以感到隱隱地痛。或許是內心生出的“蟲洞”,也或許是夢中的那個遙不可及的女人,倏地,我的心中無比空虛。

無目的地走,無目的地看,前麵的拐角處擺著個賣煙花的攤位,那裏圍攏了不少閑人,大多是家長帶著孩子挑選爆竹。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擠進人群,或許隻是覺得站在路中央過於孤立。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煙花爆竹,和眾人臉上浮現著的那種對來年幸福生活的企盼,我的心一下子敞亮多了,或許明年的這一天,會有一個愛我的人和我一起放煙花。

想著想著,我不禁笑了。爆竹攤老板看我那奇怪的表情,謹慎地問:“先生,您買什麼?”

“哪種煙花最好看?”我問。

“哪種都好看。”老板不太熱情地說。

抱著煙花朝回走,雖然累得我全身是汗,但心情的確好多了,我似乎已然融入了除夕之夜的幸福之中。回到作璞軒,撣了撣身上的雪,門沒鎖,我抽出一隻手推開玻璃門,不料幾支煙花從懷裏脫落,雖然極力保持平衡,但仍舊散落一地,就在我俯身撿爆竹時,卻發現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竟多出了一排小巧的腳印,那腳印從遠方走來,消失在了作璞軒的台階上。

是誰進了我的房間?我顧不上一地煙花,徑直朝樓上跑去。

“無香!是你回來了嗎?你在哪兒?”我聲嘶力竭地喊著,似乎這樣喊了,無香就能夠出現。我推開畫室的門,屋裏依舊冷冷清清空空蕩蕩,哪裏有無香的一絲氣息。呆立半晌,才想起樓下的一地煙花。我扶著牆壁踉蹌地走下樓,蹲在雪地裏,像個悲慘的拾荒者一樣,一支一支把煙花撿起來放進懷中。

就在此時,一雙小巧的黑色高跟皮靴出現在一支煙花旁邊,那雙腳緊靠在一起站得筆直,我沒敢貿然去撿那支煙花,也沒敢立時抬頭去看,說實話,我真的擔心當我抬起頭的那一刹那,看見的依舊是雪花飄舞的夜空。但我又實在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心,於是緩緩地揚起了臉……我終於看見了,看見了那張夢寐以求、恍如隔世般美麗的臉。白無香的臉上因寒冷而變得粉紅,更顯得嬌媚動人。她的眼珠轉了轉,躲開了我那如狼似虎的注視,而是優雅地蹲下身,從腳邊拾起了那支幸運的煙花,把它放進了我懷裏。然後,她淺淺地笑了笑,說:“別人都在放煙花,而你卻在這裏撿煙花。”說著,她站直了身體,撫弄了一下她那飄然的長發,“真的好久沒有放過煙花了,記得最後一次放煙花的時候,還是和妹妹一起,那時,我和她都隻有六歲。”

白無香望著天空,歎了口氣,嘴中呼出的白色霧氣竟仿佛化作了一朵潔白無瑕的曇花,曇花一現般消失在了寒冷的夜空中。她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扶起來,無比溫柔地撣去飄落在我肩膀上的雪花,隨意地從我懷裏拿出一支煙花。她笑了,笑得那樣甜,臉上的一抹紅暈也隨之暈染開來,“你可不可以陪我放煙花?”

一股明亮的火焰像銀蛇一樣躥入空中,一聲嘹亮的震響之後,便展開了無數瓣光怪陸離的花瓣。無香捂住耳朵,望著天空,不時發出孩子般天真爽朗的笑聲。

仰望著被渲染得並不寂寞的夜空,盛開的煙花映紅了我們的臉,在這一刻,我忘記了所有不愉快的往事,心中的那個被掏空的“蟲洞”也仿佛一點點地愈合了。我買的煙花足夠多,我們一支接一支地放,把這條原本冷清的書畫一條街也搞得異常熱鬧。

快樂總是短暫的,淩晨的鍾聲還是敲響了,整個中國在這一刻沸騰了,四麵八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或許這一秒,是所有中國人一年之中最快樂、最幸福、最激動的,而在我手裏,卻隻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支紅色的煙花。

“就剩下最後一支了。”無香有些眷戀地說。

“沒關係,我現在就去買。”

“不用了。”她的臉上增添了些傷感,“無論你買多少,總會放完的。就好比你最親近的人,也總會有一天離你而去。若水,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我肯定地點點頭。

“我很喜歡有才華的人,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了你,但你我畢竟不是同一種人,雖然我奢望著把一切的事情查清楚之後,能過上普通人的那種平淡的生活……唉,可那隻是奢望而已。

“我即將離開這座城市了,但在離開之前,我想再來看看你。希望你能把我的出現當做煙花一樣,把這段不完整的感情視作曇花一現般的美麗。若水,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段美,同時把我這個人永遠地忘掉。”

無香如此平靜地說完這些話,然後輕輕接過我手中那最後一支煙花,“我就要走了,等這支煙花開放之時,你就要徹底把我忘記。希望……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

無香注視了我一會兒,淒然地笑笑,轉過身,背對著我蹲在了地上,她把那支紅色的煙花插進雪裏,顫抖著雙手,打著了火機。

那些話在我心裏糾結成了一團。難道她就要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條街,永遠地離開我?不行,我不能讓她走,我要幫她找到真相;我要讓她過上普通人的平淡生活;我要讓她明年的這一天,還和我在這條街上放煙花。看來,我必須采取行動了……

我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就像所有將要幹壞事的老實人一樣,心髒猛烈地撞擊著胸口。我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手帕很白,和天上飛舞的雪花一樣潔白。我又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玻璃小瓶,這是李聃耳交給我的,據說裏麵的液體能令人在十幾秒內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