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扭曲的情感(1 / 3)

A麵

張晴天醒了,自己還坐在列車上,周圍的乘客朝他投過來異樣的目光,張晴天有些羞澀地笑笑,真不知道剛才喊出了怎樣的夢話。

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四肢,然後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上麵居然有四個未接電話和一條短信,全部都是馬琳軒打來的,由於列車上噪音很大的緣故,所以才沒聽見。短信隻寫了一句話: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隻是想跟你談一談。

張晴天沒心情回複短信,因為他的頭很沉很痛,這節車廂破舊且漏風,他渾身無力,很可能因為剛才的小睡而著涼生病了,他抬手摸了摸額頭,果不其然,那裏火辣辣的熱。

火車到站了,他沒體力等待公交車,而是攔住一輛出租車回了家。回到家裏,張晴天就趴在床上不想動了。

這一夜,張晴天雖然疲乏,但腦袋非常清醒,閉著眼睛就是睡不著。天亮了,他沒心情去學院上班,煮了些掛麵果腹,之後給教務處打電話請了長假。

他不打算再當什麼模特兒了,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這毫無前途的工作上,這似乎是昨天夢裏,爾東那番話點醒了他,至於做什麼工作他也不知道,總之,他現在身心俱疲,隻想安靜地休息兩天。

就這樣一連三天過去了,張晴天的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他覺得這樣硬挺怕是好不了了,於是,這天下午,他穿上厚實的衣服準備去街口的藥店買藥,當他打開門時,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你病了嗎?好多天沒在學院見到你了……”馬琳軒畢竟是女人,女人容易同情弱者,她抬起手想扶住搖搖晃晃的張晴天,但被張晴天無情地拒絕了。一見到馬琳軒,他心裏就難受,低著頭硬要出門,馬琳軒拉住他,說,“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了,我去藥店買點兒藥就行……”張晴天跨出門,“你有事嗎?沒事我要鎖門了。”

“是買退燒藥和感冒藥嗎?”馬琳軒把張晴天往屋裏推,“我去好了,你都這樣了,還是待在屋裏好一些。”

15分鍾之後,馬琳軒從門外跑進來,手裏拿著兩盒藥,她看了看說明,說:“先吃這個,兩片,你家有開水嗎?”說著,摳出兩枚白色藥片,掰開張晴天緊握在一起的手,放在他手心裏。張晴天盯著藥片好一會兒,心想:這個神秘的女人會不會給自己下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胡思亂想。

馬琳軒端來水杯,張晴天咬咬牙,把藥片吞進肚子,在漂亮女人的眼神威脅下,男人有時候是相當脆弱的。

喝了藥,也許是心理作用,張晴天感覺舒服了一些,這才有精力對馬琳軒說:“你是怎麼找到我家來的?”

“你以前告訴過我,就算你不說,我就不能打聽嗎?”

張晴天咧咧嘴,無言以對。

“前些天,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都沒有接聽,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我跟那個實習警察真沒什麼,我需要他從警局帶來的消息……”

“哼,你這不是利用人家,玩弄人家感情嗎?”張晴天同時想到他自己,自己何嚐不是也被這個女人利用了感情。

“別說這種話行嗎?你在生病,我不想跟你吵。”馬琳軒望了一眼張晴天,“上次在學院門口,你說有話要問我,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新線索或者新發現了?”

“你腦子裏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了嗎?”張晴天大聲說,“你就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那樣去生活……”

“你讓我怎麼去正常生活,我姐姐死得那麼慘,血債誰來還,我每天晚上都失眠,隻要一睡著她就會出現在我的夢裏,你不了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你根本就不懂!夢裏,她那種無助的眼神看得我心裏跟針紮一樣疼。”

“既然你這樣說,那麼這張照片你如何解釋?”張晴天從口袋裏把爾東錢包裏的老照片拍在床上。馬琳軒先是一愣,而後慢慢抓起那張照片摩挲著,好像回憶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

“照片上的人是你還是你姐姐?”

馬琳軒不說話,卻把頭轉過去,背著張晴天抹起眼淚來。

“這張照片是從爾東的錢包裏找出來的,並且是一張老照片,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你說剛剛從外地來到這座城市不久,人生地不熟,你怎麼解釋,你從一開始就騙我,對不對?”張晴天的聲音越來越大,“你早就認識爾東,你們很可能是情侶,3年前就好上了,可當爾東想娶你的時候,你又拋棄了他,致使一係列慘劇的發生,你天天都想找線索給你那個假想出來的姐姐報仇,其實你是不敢麵對,因為你有精神病……”

“別再說了!”

“那種病叫作雙重人格,其實本來就你一個人,你一會兒變成姐姐,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妹妹,你有兩個靈魂公用一個身體,你……”

“求你別再說下去了,行嗎?”馬琳軒尖叫著,把張晴天的聲音都蓋過去了,“假如我真有精神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假想出來的,我現在就問你,你在爾東家裏發現的女屍又是誰?”

“我,我,我怎麼知道她是誰?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想擺脫這些可怕的事情,我隻想安安穩穩過我自己的日子,可現在,那些謎團不僅存在於表麵,還滲透進了我的腦袋裏,我怎麼辦?你看看我現在都變成了什麼模樣,我快撐不住了,我求你才對,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你真的想聽真相嗎?”馬琳軒的淚水好像流幹了,那張臉呆板得如同戴著麵具,“好,我可以告訴你,這張照片上麵的女人就是我,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真的是……”張晴天驚愕得張大嘴巴。

“我愛爾東,他是我唯一真正愛過的男人,但我們注定沒有結果,這點我很清楚,是我自己配不上爾東,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馬琳軒的雙肩顫抖著,似乎真有某個肉眼看不見的魂靈鑽進了她的身體裏,同時占據她的思維。

“你真瘋了?胡說什麼?你現在是杜蘭朵還是馬琳軒,你真的是鬼魂附在了馬琳軒的身體裏,那麼你告訴我,我熟悉的馬琳軒哪裏去了?”

馬琳軒背對著張晴天坐在床沿上,一聲不響地愣了很長時間。張晴天對於這種沉默感到越來越害怕,他真擔心當她轉過臉來的時候,是一副猙獰的死人的臉。

好在馬琳軒並沒有回頭看他,她隻是把頭抬起來,用絕望而冷漠的聲音講述了一段虛假的真實——

“正如爾東的筆記上所寫的那樣,我和他相識確實是在一個桃花吐蕊的春日。也許爾東說得沒錯,他愛上了我,算得上是他這一生的初戀。可惜,他卻愛錯了人,或者說,他愛上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壞女人。都是我的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我的死是罪有應得。

“雖然很多人都說,人可以操控自己的命運,但前提是,必須通過自身的努力,可惜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懶惰。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追求物質,但又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取得,現在回過頭想一想,當時真是幼稚得可怕。

“18歲的我長相就已經很突出了,高中裏不少男生開始暗戀我,但我一看見那些布滿青春痘,比我還幼稚的臉就非常惡心,而讓我喜歡的男性必須要成熟穩重。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父母在很早之前離異了,我跟隨著母親生活,也許我喜歡成熟男性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為我從小就缺少父親的嗬護,是缺少父愛的表現。

“我媽不大愛管我,她也管不了,所以我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勉勉強強算是高中畢業了。我家沒錢供我上大學,我呢,因為有這張討男人喜歡的臉,就進入了一家演藝公司。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站台走秀,比如商場或酒店開業大吉的時候,組織十幾個小姑娘去門口走一圈貓步,唱兩首歌,跳跳舞,每次一個人的出場費是一百塊錢,五年前,一百塊還能買很多東西。

“人總是會遇到一些事,遇到一些人,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個人就在我18歲的那一年出現了。我認識他的時候在演藝公司工作還不到三個月,那天,有一家茶樓開業,叫作‘草名香’,就在藝術學院附近。

“那一天,公司特意選了幾個身材修長高挑的女孩子穿上古色古香的旗袍站在大門口托著銅盤子等待嘉賓剪彩,其中有一個很和善的中年男人似乎地位很高,剪彩之後,還被邀請用毛筆在紅紙上親手書寫了‘草名香’三個大字,算是給茶樓點睛。我和他的相識也許是命裏注定,當時,正是由我端著盛墨汁的硯台。

“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得到的我的電話號碼,三天後的一個午後,他在電話裏對我說,他想讓我為他做模特兒,給我畫一幅肖像畫。他會畫畫這一點沒有令我感到意外,因為當天就已經見識過了,從他的談吐氣質上看,也知道他不是個凡夫俗子。

“他答應會給我報酬,我沒理由不去,再說我也很希望認識一些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人都是這樣,都希望改變自己目前的生活,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不是嗎?一天晚上,我就去了他的畫室,他的畫室就在藝術學院裏麵。

“他是個非常有愛心,很紳士、很懂品位的老男人,幾天的接觸,我對這個比我大30歲的男人很有好感,也很信賴他。雖然我是模特兒,但他畫的畫我看不懂,現在才知道那屬於抽象派。做模特兒這件事,我並不是每天都去,一周兩三次的樣子,每晚兩個小時,然後他就會給我100塊錢作為酬勞,這些錢對我也很重要。

“他表麵看起來很關心人,每次夜裏他都要親自送我出校門,幫我叫計程車,看著我坐進車裏,直到車子開走他才轉身回畫室。

“他對我真的很好很細心,自從我生下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過,也許這才是我對他產生依賴心理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我對他的感情不是愛,而是希望能有個長輩無微不至地照顧和關懷我。

“開始的一兩個月裏,我隻是做普通的模特兒,有一次臨走時,他向我提出做人體模特兒的請求,他說會把報酬加到300元,同時他表示尊重我的意見,假如我不同意,就當他沒有說過。在藝術學院這一段時間裏,我也見到了不少關於人體藝術的作品,有時經過畫室的時候,門上麵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麵寫著‘人體課,閑人勿擾’的字樣。我覺得做人體模特兒並不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而且當時我對我的身體也很有自信。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當我脫去衣服站在一個陌生男人麵前時,我感到他比我還要緊張。就這樣,我又做了一個月的人體模特兒,與他的關係也逐漸熟絡了,他也放下教授的架子,課間休息的時候經常跟我說一些瑣碎的有趣的事情,有時候他還會送一些漂亮的小飾品給我,那些小飾品都是外地學生送給他的。總之,人在一起長久了,就會萌生感情,我們兩個也不例外。

“當我們發生關係之後,他就不再讓我出現在畫室裏了,而是給我租了1528那間房間,每個月往我的銀行卡裏打進所謂的生活費,足夠我一個月奢侈的開銷。最初的一年裏,我活得非常開心,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心理越來越成熟,我逐漸意識到我們之間的情感其實是一種扭曲的不正當關係,同時,我也對一個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那個詞就是‘包養’。我的心理不再平衡了,不單單是他對我的興趣越來越少,越來越冷落我,我開始在內心裏恨他,每晚都詛咒他。

“我知道我這一生都被他毀掉了,我的生命裏不可能再有幸福可言,這世上,又有哪個好男人願意娶一個像我這樣被包養過,有汙點的壞女人呢?即便我對心愛的男人撒謊,心理的陰影也會像慢性毒藥一樣日日夜夜地侵蝕我,直到把我的心力耗盡。

“我受不了了,我好無助,好孤獨,偏偏這個時候,他找到了我,提出與我分手,雖然我已經意識到這一天遲早要來臨,但我的心還是很痛,很不服氣,他用物質和花言巧語騙了我兩年,卻讓我為這兩年做的傻事用一輩子的痛苦來償還,值得嗎?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要報複,雖然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但我就是想出一口氣。我承認當時的我做事很衝動,思想簡單,不計後果,以至於腦袋一熱竟然做出那種不理智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