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陷進去的作家(2 / 3)

“你理解錯了,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殺人’,也許‘除掉’這個詞我用得不合理,嗯,應該叫‘製裁’或是‘摧毀’,對,我就是要把那個男人的心靈摧毀掉!”

“‘摧毀’指的是什麼?你確定你此刻的精神正常嗎?”

若木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昨天我見到的甄水很憔悴,真的很憔悴,她看起來病得很重……”

“病了就去看醫生啊!”孫洲打斷若木,而後他才恍然大悟道,“是心病?”

“我想是的。”若木點點頭,“身體上的疾病好治療,心理上的創傷卻很難撫平,假如一直這樣下去……”

“你是說,甄水的情緒會走向極端,很可能會自殺?”

“從她昨天的精神狀態上看,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若木低下頭,一臉惆悵,“這是我最擔心的,也許你不知道,雖然甄水與那男人之間不會長久,但假如沒有我的出現,他們也許還會多維持這種關係一段時間……”

“你的意思是,你的出現加速了他們這種關係的瓦解?”

“沒錯,先不提我與甄水的這份特殊情感,如果甄水她真的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是有責任的,那樣我的心裏也會多出一片陰影,你懂嗎?”

“我懂。”孫洲皺起眉毛,“那該怎麼辦?”

“我覺得甄水目前更需要的是一種心靈上的救贖!”

“救贖?”孫洲思索著,“記得在電影學院讀書時,看過一部非常好的電影叫做《肖申克的救贖》。”

“《肖申克的救贖》確實是一部優秀影片,主人公被判謀殺了自己的妻子及其情人,被判無期徒刑,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是一切證據都證明他有罪,於是他隻能心灰意冷地接受現實。《聖經》中,把耶穌為解救世人、洗脫世人的罪而獻身叫做救贖,所以,救贖並不是簡單的指主人公從肖申克監獄成功逃脫,重獲自由,而是更多地強調他幫助其他獄友們深刻地明白了追求希望和自由的可貴,所以,救贖也是一種精神和信仰。”

孫洲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又不是天使,你有什麼能力救贖或者拯救一個人的靈魂?”

“我要讓那個男人把欠甄水的還回來,我想隻有這樣,甄水的心結才能夠解開,才有可能徹底治愈她心靈上的疾病。”

“可那些不是可以物化的東西,那是青春,甄水失去的是青春、貞操和對人生的追求,即便那男人良心發現了他也還不起,也沒法還。”

“我要讓那個男人明白什麼叫做一個男人的責任,”若木緊緊地咬著牙,臉上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我要讓他發自內心地懺悔,向家人懺悔,向甄水懺悔,或許這樣,甄水才能在心靈上得到平衡,我想,她的心病就會好的。”

“你這樣做對那個男人也是一種救贖。你想怎麼做?”

若木想了想,“讓一個事業上小有成就的男人低頭,必須先要在精神上摧毀他,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馬戲團抓來了野生動物,是用饑渴來去除它們的野性的……”

“具體應該怎麼做?要是我能幫上什麼忙,你盡管說!”孫洲把手按在若木的肩膀上。

“謝謝。”若木沉吟片刻,“這需要一個縝密的策劃,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

“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可是……”孫洲話鋒一轉,“費了這麼大的周折,假如成功了,難道你僅僅就為了讓甄水心靈上得到救贖?”

“這個……”若木苦澀地一笑,“我放下手裏的工作去處理這件事情,其實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甄水的心,為了讓她能有一個健康的心態去迎接未來的生活。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會努力去做!”

孫洲笑了笑,“有目的並不可恥,好,我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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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若木和孫洲就在晨州生活了一個星期,他們目前能做的隻有等待,等待那個“獵物”及早出現。

為了減少嫌疑,若木基本上不與甄水見麵了,他謊稱自己要回家去寫稿子,但是他一有時間就會站在甄水家的樓下朝上看,想象甄水在那幢高高的房子裏的一舉一動。

傍晚,甄水從樓裏走出來,若木有時會悄悄地跟在她身後,若木的跟蹤技術當然比朱大福高明得多,因為他並不擔心跟丟甄水,所以甄水從未察覺。

甄水並沒有欺騙若木,她現實中的生活與在網絡上形容的沒有兩樣,瘦小孤獨的身影走在夜色沉靜華燈齊放的大街上更顯得孤單寂寥。若木很想朝她跑過去,輕輕挽起她的手,但他的理智不讓自己那麼做,因為那個男人還沒有出現。

“如果那個男人不再出現了怎麼辦?我們不可能一直這樣等下去。”孫洲說,“你就直截了當地問問甄水那個男人是誰,不行嗎?”

若木和孫洲坐在一輛租來的汽車裏,由孫洲開車,二人幾乎每天都蹲守在如夢花園的大門口。

“不行!”若木搖著頭,“甄水與那個男人需要一個結局,但不能讓她感受到那是一個人為製造的結局,你懂嗎?”

孫洲想了片刻,“你是想讓甄水覺得事情本應該就是那樣發展的,所以她的心結才能打開,可是,那男人遲遲不出現,甄水受不了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突然哪天想不開,萬一……”

“我想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女人是很情緒化的,萬一出了事,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好吧,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能查出那個男人是誰,隻不過難度有點兒高。”

“有難度不可怕,起碼比毫無期限地死等強得多。”

“甄水曾經跟我提到過一個人,那人是洪福茶樓老板的兒子,他應該認識那個男人,可是,我想不出用什麼方法可以令其毫無察覺地說出我想要的信息。”

“這個你盡管放心,交給我好了,別忘了我是學表演的。”說完,孫洲發動車子,離開了如夢花園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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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王長青,四十多歲,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是晨州市常青化工廠的老板。”這是孫洲從朱大福口中打聽到的消息。

“你確定朱大福沒有懷疑你嗎?”若木問。

“朱大福不過是個酒色之徒,我上前搭訕的時候他已經處於半醉的狀態,然後我又請他在酒吧喝了幾杯。我說我以前去茶樓喝茶時看見過一個漂亮的茶藝師,但最近沒見到那個女人,想讓他幫我介紹一下。朱大福立刻打開話匣子,說那個女人不識抬舉之類的話。我自認為問出的話很巧妙也合乎情理,我敢肯定,他事後不會太在意昨晚說過的話。”

“那就好,你辦事我一直很放心。”

“從朱大福說話的口氣來看,他與王長青的關係並不好。即便他之後有所察覺,也不知道是誰請他喝的酒,因為我化裝後,在外形上有很大的改變。”

“嗯,現在就出發。”若木站起身,“帶上數碼相機,我們開車去常青化工廠,我很想親眼見見王長青這個人!”

常青化工廠的規模並不算大,坐落在晨州市中心的邊上。

“現在四點整,再等一兩個小時,估計就該下班了,但願今天王長青會出現。”孫洲看向窗外,“起碼等在這裏,比在如夢花園小區等機會更多一些。”

說話間,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駛出工廠門口,車窗擋得嚴嚴實實,根本就看不見裏麵的人。

“會不會就是他?”孫洲說著便要發動車子,“跟蹤他怎麼樣?”

“好,開車吧,不怕跟丟,但一定不能讓車裏的人發現。假如真是王長青,一旦被他發現了有人跟蹤他,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放心好了。”孫洲旋轉方向盤,“我隻是擔心這個人不是王長青。”

“沒關係,今天就跟著他。”若木調整著手裏的數碼相機,“王長青可以不去會情人,但必須來上班,總有一天會碰到他的。”

孫洲的駕駛技術很好,始終與黑色轎車保持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半個小時之後,黑色轎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口,孫洲也悄悄地把車停在飯店附近的一棵大樹底下。

“你快看,目標下車了。”孫洲說。

若木手裏的相機及時被孫洲搶過去,孫洲及時按動快門,把鏡頭拉近。本來拍到的都是那人的側臉,沒想到那男人卻謹慎地轉頭朝四下望了一圈,就這樣,一幅正麵的特寫就被抓拍進了相機裏。

“從這個人的外貌特征判斷,”孫洲看著數碼相機的顯示屏,“很像是朱大福形容的王長青。好了,有了這張照片,接下來的事情就好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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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青,四十八歲,常青化工廠老總。妻子叫周純,女兒叫王珂,妻子是家庭主婦,女兒就讀於一所民辦影視藝術學院,一家人居住在靠山一處安靜的小區裏,小區的具體方位,很快便會得知。”

茶餐廳裏,孫洲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說著近兩日打聽到的信息。他放下咖啡杯,從挎包裏拿出一個灰色信封放在桌麵上,推到若木手邊,“信封裏有王長青的照片和一些簡單信息,你看看吧。”

“短短兩天的時間,你怎麼能搞到這麼多線索?”若木看著手裏的資料。

“我雇了一個私家偵探,我把昨天拍到的照片傳給他,證明了此人正是王長青。其實在網上常青化工廠的主頁裏,本來就有王長青的照片和簡介。”

若木說:“比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若木從信封裏拿出一張照片和幾張打印紙,照片正是兩天前他們在飯店門口拍的,王長青的那張臉分外清晰,不知是拍攝原因還是衝洗的原因,王長青的眉宇之間好似懸浮著一團黑氣。

照片上,王長青左眼比右眼睜得略微大一些,左邊的眉毛上揚著,那種力道牽動了他半張臉,甚至連左麵的嘴角也翹了起來。就他露出的微表情來看,他的驚慌失措不僅僅是表麵的,而是根植於其內心深處的。給若木的感覺是,王長青的內心世界很不安穩。

下午,若木和孫洲站在一排廢樓前,若木手裏握著一個小本子,正專心致誌地看著上麵的內容。

“王長青從八歲到十八歲這十年間,就住在這幢老樓裏。”孫洲舉起胳膊指著七樓的一個窗戶。

“平安裏一號,七樓。”若木合上本子,邁開腳步,“好,咱倆上去看看。”

樓道裏淩亂不堪,唯獨房頂上的點點黑跡引起了若木的懷疑。二人一路走上七樓,七樓的房間沒有上鎖。孫洲剛抬手想去推門,若木卻一把拉住他的手,抬手指了指耳朵,孫洲仔細去聽,果然房間裏傳出了一些細微的摩擦聲。

“難道裏麵還有人住?”孫洲壓低聲音問。

若木示意孫洲往後站,然後用手背輕輕推開房門,裏麵頓時冒出了一股潮氣。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去,果不其然,在臥室的牆角蹲著一個人,那人麵朝著牆壁,正用彩色蠟筆在灰綠色的牆皮上畫著什麼。

孫洲拉了拉若木的袖子,湊近他耳朵說:“瘋子,一定是個瘋子,趁他沒發現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若木向來細心,因此對牆壁上畫的圖案很感興趣。那個看似流浪漢的男人用烏黑的手指捏著一截紅色的蠟筆,正在牆上一圈一圈地畫著一個太陽。他畫得非常認真,可以用一絲不苟來形容,假如哪一根線條不勻稱或者不符合他的要求,他都會用袖子將其小心擦去重新再畫。

他是那樣認真,所以才沒有發覺房間裏闖入了兩個陌生人。

孫洲拉著若木悄悄地退出這個房間。一直下到三樓,孫洲才呼出一口氣,說:“一定是這房子荒廢了暫時沒人管理,所以瘋子才搬進來住的,你沒看見地上還放著破棉被嗎?喂,你又在想什麼?”

“我在想,”若木停下腳步,“那裏是頂樓,樓裏那麼多個房間,他為什麼要舍近求遠住進頂樓裏呢?難道他爬樓梯不嫌累嗎?”

“哎呀,瘋子想問題當然跟正常人不一樣了,他哪懂得什麼叫做舍近求遠?也許他認為頂樓最高,距離天上的神仙近一些也說不定。”

“我不覺得他是個瘋子,起碼沒有完全瘋掉,因為他畫畫的時候太專心致誌了,假如不是在一幢廢樓裏,那神態倒很像是個工匠在修複壁畫,也許他不是畫,而是把腦袋裏的圖案一點點回憶出來,而後複製在牆壁上,很可能那牆上原來就有那麼一幅蠟筆畫……”

孫洲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他覺得若木好像也不正常了。

“自從王長青母親在他上大學期間腦出血死去,這間房子就賣給了別人,直到去年年底驅散住戶準備拆遷才空置下來。”若木自言自語地說,“畫畫的人會是誰呢?”若木抬頭又看了看房頂,“為什麼從一樓到六樓的房頂上都有黑色燒痕,唯獨七樓沒有?這是一種巧合還是與王長青有著某些聯係?”

“這樓都這麼破舊了,有些燒過的痕跡不足為奇,我仍然沒看出這裏能查到什麼線索。”孫洲自顧自地朝樓下走去。

兩人走出樓門,徑直走向租來的那輛車,坐進車裏。若木說:“要不你先走吧,我在這裏多留一會兒,因為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想明白。”

“你是不是還覺得那瘋子有問題?”

“嗯。”

“你到底想怎麼辦?”

“剛才在七樓的房間裏,我隻看見棉被上有幾個裝過食物的空塑料袋,我是覺得即便那人是瘋子,他總會餓的,我想等他餓了下樓買吃的時候跟蹤他。”若木看了一眼孫洲,“你不用陪著我,你還有你的事情,讓那個私家偵探把王長青的住址以及他女兒就讀的學校調查一下,假如今天那人沒下樓,我自己打出租車回去就好了。”

孫洲搖了搖頭,開車走了。若木一個人繞著廢樓走了好幾圈,但眼睛始終關注著一號樓的樓門。一個下午過去了,若木沒有見到一個行人從樓前經過。天快黑下來的時候,若木餓得肚子咕咕叫了,他準備繞出廢樓區找個地方買點吃的,就在這時,他看到樓門內有個黑影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