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0005����【1】
徐之才撐著下巴,仔細研究坐在對麵的沈蕭和阮淮崢,作為男人,他一直覺得兄弟是最重要的,但這兩人因為女人鬧得快一個月沒說話了。
看看阮淮崢就算了,本來就沒什麼表情,也沒什麼話,但是沈蕭也冷著臉。
“你和那小青青怎麼樣了?”
沈蕭抬頭看了沈蕭一眼,又瞧了阮淮崢一眼,見阮淮崢拿著平板電腦不知道在玩什麼。
“很好啊,我覺得青青是我的真愛。”
徐之才撇了撇嘴,見他一副陷入愛情的模樣,眼神又嫌棄了幾分。說到底還是大男子主義,身邊得有個能讓他保護的人,就覺得自己超級了不起,還是幼稚啊。
徐之才的眼神晃了晃,又晃到阮淮崢的身上,他最好奇的還是阮淮崢和容歆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將容歆摟進懷裏,還護著她離開。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兄弟還有這一麵。
阮淮崢放下手裏的平板電腦,掃了眼沈蕭。
“畫廊有事,我過去看看。”
徐之才看著阮淮崢的背影,有些想不通:“畫廊能有什麼大事需要他過去?”
沈蕭咬著吸管,無辜地看著他,表示自己不清楚。
因阮家書香世家的背景和財大氣粗的架勢,阮家的畫廊在杭城很有名氣。
而此時容歆正站在阮家的畫廊裏,踮著腳努力地將畫掛上去,店長站在她身後盯著她。
這工作是文清介紹的,說這裏環境不錯,工作內容簡單,重要的是薪酬不錯。隻是文清忘了和她說,店長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在剛見到容歆的那瞬間,店長就滿臉寫著不喜歡她,留下她隻是給文清一個麵子。
容歆努力忽略掉身後的目光,將手裏的畫舉得更高點兒,小心翼翼地掛到上麵的釘子上。忽然那顆釘子鬆了幾分,“啪嗒”一聲,連釘子帶著畫快速往地上砸去,容歆下意識地跪倒,將手放在下麵,護住畫。畫正好落在她手上,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店長,訕訕地笑了下。
“穀姐,我不是故意的。”
穀雨冷著臉,踩著高跟鞋怒氣衝衝地走過來,語氣刻薄,話裏話外都沒給容歆麵子。
“你知道這畫多少錢?要是砸壞了,你賠得起嗎?現在美院學生的素質怎麼越來越差了?毛手毛腳的,連掛個畫都掛不好,要不是看在文清的麵子上,你以為你能在這裏工作?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
容歆低著頭一言不發,乖巧地聽著她訓斥,手上的疼痛感顯著,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好隻是破皮而已。
忽然一雙鞋出現在眼前,鞋的主人伸出手,拉住她的手。他手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隻是隨意地放在一起,容歆都覺得自己的手襯得他的手更好看了。
鼻息間滿是墨水的味道,十分熟悉,她抬起頭看向阮淮崢。
隻見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微微皺眉,然後將她拉到裏麵的休息室,用鑷子將她手上的木刺挑走。
容歆因為怕疼,縮了一下手,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剛剛接畫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挑根刺就不行了?”他的語氣帶著嘲諷,又有種異樣的關心。
容歆閉上嘴,看向他,見他拿著碘酒準備倒在她手上。
“不要這個,太難看了。”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神極具壓迫感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妥協了,拿了酒精做了簡單的消毒。
酒精接觸到破掉的肌膚,疼痛感簡直不能忍受。
“不用了,啊……隨便用水洗洗,貼個創可貼就好了。”
“以後遇到這種事先保護自己。”已經處理到最後一步,他拿出創口貼在她手上認真地貼好。
容歆看著手心的創可貼,內心卻因為他這句話七上八下起來。
“當然哪個值錢先護哪個。”
他拍了下容歆的腦袋,容歆吃痛地捂著腦袋看向他,發現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人和畫哪個重要?”
“畫重要”三個字,她幾乎脫口而出,可在他的目光下,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他是在關心她,覺得她比畫重要?
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在看向穀雨。
穀雨一直站在門口,用一種驚悚的眼神看著他們,見阮淮崢看過來,不知道為何,臉色更難看了。
“和她道歉。”
穀雨的表情十分誇張,見阮淮崢的表情沒有一絲鬆動,隻好硬著頭皮看向容歆。
容歆立馬站起來:“不用,本來就是我工作沒做好。”她拉了一下阮淮崢的衣角,“是我的問題,不要為難別人。”
阮淮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舉動。
容歆看著他,雙手不自然地握緊,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他為什麼會忽然對她這麼好?
【2】
杜行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容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發了三個小時的呆,腦子裏一直在回想最近阮淮崢反常的行為。手機在手裏震了又震,容歆終於被他不屈不撓的精神打敗。
“福利院的孫姨找了你很久,你怎麼不接電話?”杜行的聲音很焦急,“你出什麼事了嗎?”
容歆眯著眼睛看著麵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半晌才出聲:“沒事,我知道了。”
然後按下掛斷鍵,看了眼未接來電。
孫姨果然打了很多電話,容歆怕福利院又出了什麼事,立馬回撥過去。
“容容啊,那位阮先生是你的朋友嗎?今天白天突然接到一筆阮先生的捐款。他本人沒來,聽說他是你的朋友,你幫孫姨說聲謝謝。”
容歆緊緊地握著手機,孫姨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連成句子後怎麼都不能理解。
阮淮崢,福利院,捐款?
阮淮崢去查了她,還知道了她來自哪家福利院,還好心捐了款?
怪不得他說會幫她,怪不得忽然態度變了,怪不得一下子對她這麼好。
容歆自嘲地笑了笑,她還以為他喜歡上自己了,原來隻是同情心泛濫。
孫姨還在電話那端催促:“聽到沒有,去和阮先生說聲謝謝,捐了一百萬呢,真是個好心人啊。”
“嗯,知道了。”
她將手機放在一邊,看著已經黑掉的屏幕,一時沒辦法分辨出到底在難過什麼,但是難過的情緒快把她淹沒了。這種難過甚至超過了看到沈蕭和穆青青在一起的難過。她站起來,攔了一輛出租車,來到記憶中去過一次的地方。
司機臉色古怪地觀察了她一路,在到達目的地後,立刻飛一般地開走。
高端社區敬業的保安將她攔在門外,盤問了幾遍,隻從她嘴裏問出來五個字。
“我找阮淮崢。”
門口的保安對視了一眼,無可奈何,給阮家打了個電話。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多雨的杭州又開始飄起雨來。悶熱的天氣和地麵的潮氣,都在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她蹲在大門旁的牆邊,雙手抱著膝蓋,裙子落在地上,濕了一圈。
阮淮崢出來的時候,雨已經下大,保安撐著傘站在一邊,正在和蹲在地上的女生說著什麼,似乎怎麼說都沒有說通,臉色有些不耐煩。
女生側著臉,麵無表情地看了眼保安,又低下頭看著地麵,身上已經被雨水淋濕。
阮淮崢皺著眉,快步走上前去,拉起她,冷聲道:“站起來。”
容歆的臉不知道是被雨水淋的還是因為他的話,明顯蒼白了不少。
她咬著唇,仰著頭,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看不清他的臉。她伸出手,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慢慢收緊,又忽然鬆開,推開他。
“你還真是偉大,很同情我是吧?有很多錢是吧?真謝謝你資助了福利院,我替他們謝謝你。”她的聲音啞得一塌糊塗,卻扯著嗓子,聽起來又很可憐。
阮淮崢被她又推又打又拽,本來撐著的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一旁的保安本來還站在外麵不知所措,後來見情況不妙,索性躲進門衛室裏眼不見為淨。
“這麼想幫我,那就幫我啊!我很窮,你幫我啊。”容歆像是鬧累了,又停了下來,縮成一團,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這是自我保護的姿態。
阮淮崢的眉頭皺得更緊,全身因為某人的關係早已濕透,慢慢走近她,然後彎腰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雨勢越來越大,嘩啦啦地帶著一種兵荒馬亂的感覺,四周白茫茫的都是霧氣。
他的聲音傳到她耳邊,隻有短短兩個字。
“胡鬧。”
容歆掙紮了一下,想從他懷裏出來,卻被他箍住,這次他的聲音充滿了怒氣。
“要鬧到什麼時候?”
陳姨見兩個人渾身濕透,立馬拿了幾條幹毛巾過來。阮淮崢接過幹毛巾,直接蓋在了容歆頭上,然後將她扔進浴室。
“裏麵有浴衣,洗完穿著出來。”
陳姨站在門口看著全身濕透的阮淮崢,語氣很心疼:“外麵這麼大雨還出去,怎麼弄的?容小姐怎麼又淋濕了?”
這話說得不怪陳姨,她見容歆幾乎每次都是被雨淋濕了。
阮淮崢臉色微沉,目光複雜,剛剛容歆在門口的那番話應該是知道了他調查了她的身世。一想到她因為這點兒事就不要命地在雨裏淋成這樣,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女人看起來精明,沒想到蠢成這樣。
“我去洗澡,你煮點兒驅寒的東西。”說完,他往二樓的浴室走去,走到一半,還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3】
“清醒了嗎?因為我資助了福利院,查到了你悲慘可憐的身世,就自尊心受不了,在我家門口發瘋?”阮淮崢冷眼看著她,每個字都像冰塊一樣砸向容歆。
容歆裹著明顯偏大的浴衣,捧著剛剛煮好的薑茶,低著頭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阮淮崢的態度,仿佛她是幼稚的小女孩為了那一點兒不重要的自尊心鬧矛盾,可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我說了會幫你,說到就會做到,你是對這點還有質疑嗎?動機是什麼這麼重要嗎?”
阮淮崢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沒有幹,穿著灰色的家居服,幹毛巾搭在肩膀上,暖黃色的燈光就在他上方,本來冷硬的麵龐被光線襯得柔和了不少,可眼神依舊冰冷。
容歆咬著唇坐在那邊,樣子很是可憐,阮淮崢見她如此,心軟了,語氣也軟了幾分。
“之前對你態度不好是我不對,沒經過你同意調查你身世也是我不好。”
容歆驚訝地看向他,不敢相信驕傲如阮淮崢,居然會主動道歉。她咬了咬唇,忽然想通了,從去周莊開始就一直自作多情地以為阮淮崢可能有一點兒喜歡自己,而她因為這一點猜測把自己搞得渾渾噩噩,現在都可以結束了。
她笑了笑,對上他的目光,沒有躲閃。
“謝謝你的好心,謝謝你的資助。”
阮淮崢的眸子裏有什麼東西閃過,見容歆一下子仿佛變了一個人,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可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清楚,但這種改變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