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周後。
這一周阮淮崢都沒有出現容歆的視線裏,徐之才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偶爾有幾個隊友問她那個很帥男生去哪裏了。
大概回國了吧,那天晚上的話似乎真的太傷人了。
前兩天戚冉給她發郵件,說藝考考得很差,家裏把她送到法國留學,現在已經在語言學校上課了。
今天畫廊的學習結束得早,容歆準備去她的學校看看她。
文清見她出去,塞給她兩巴塔克蘭劇場的票。
容歆疑惑地看向他,誰知文清卻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背:“女孩子也別太被動,我看這幾天他不在,你一直鬱鬱寡歡,喜歡就要說出來嘛。”
她看著那兩張票,心情複雜,她真的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塞納河畔的陽光依舊溫暖,可惜日照時間較短,風因為太陽偷偷跑了,毫無憐憫之心地吹著。
容歆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處處都是分岔路口,一時有些迷茫。
那天不應該那麼口是心非的,明明喜歡他不是嗎?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就因為她的不自信和不勇敢嗎?
狂傲的風卷起衣角,吹亂發絲,她艱難地往前走著。
阮淮崢站在她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看著她像無處可歸的孩童,紅著眼圈等待他的擁抱。
“容小姐介意和我喝一杯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全身都僵硬起來,好一會兒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介意。”
阮淮崢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容耀眼得令她迷了眼,他對於這個答案仿佛並不意外。他伸出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看不見她的掙紮,執意將她帶進一家色調溫暖的店裏。
容歆的身體顫了一下,動作小得幾乎感覺不到,他卻在那一秒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Une tasse de café moka(一杯摩卡),une tasse de chocolat chaud(一杯熱可可),merci(謝謝)……”
“我不要摩卡。”
“不是給你的。”
玻璃門外已經開始下小雨,路上的行人因為糟糕的天氣都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容歆聽到阮淮崢的話,微微一愣,看向他的目光中含著懷疑以及一點兒抵抗。
“我也不要熱可可。”她的神色有些別扭,發現他瘦了些,也不知道這一周到底發生了什麼。
雙手交握,溫度已經回升,不知是因為這店裏的暖氣還是他的熱情,掌心那一絲濕潤感讓她不安,掙紮著想要抽出手。
“養胃的,你身體那麼涼,將就喝喝。”阮淮崢的聲音溫柔又低沉,她下意識地抬頭,又跌進那雙眸子裏,四周似乎有海,她陷入那深不見底的海裏,稍不注意就溺死其中。
口袋裏還放著兩張巴塔克蘭劇場的票,隻要她問出口,他一定會答應的。
要不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再相信他一次呢?
容歆雙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熱可可,推開店門,這才發現原來外麵下的不是雨,而是雪。
巴黎都開始下雪了。
她是不是要走出這一步?
“本想看看我消失你會不會難過,沒想到你的生活沒受到一點兒影響。”
阮淮崢的聲音忽然響起,她仰起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不僅瘦了,眼下還多了一片烏青。
她捧著紙杯的手緊了幾分,怎麼會沒有影響?文清都來關心她的感情生活了。想到這裏,她扯了扯嘴角,真是個愛操心的老頭。
“可我過得非常痛苦,本想回國,到了機場,直到那班飛機飛走都下不了決心。”他說得很慢,語氣也很平淡,卻讓容歆全身每一處都泛著痛。
容歆手裏的紙杯已經變形,原本溫熱的可可因為低溫已經變得冰涼。
她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阮淮崢一愣,低頭看向她。
“你討厭我嗎?”
她說得無比可憐,阮淮崢眉頭一皺,不明白她從哪裏得到這種信息,索性伸手直接將她拉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頸上,還親昵地蹭了蹭。
她乖順地被他抱著,他溫熱的氣息,還有墨水的香氣,全部朝著她襲來。
“我說的哪個字讓你產生了這個錯覺?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討厭?”
她眨了眨眼睛,鼻尖泛酸,眼眶泛紅,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阮淮崢說喜歡她。
“喜歡?”她的眼淚不知不覺落在了他大衣裏的襯衫上。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聲音認真又深情:“嗯,好喜歡你。”
容歆抓著紙杯的手越來越抖,臉色慘白,眼眶紅得要命,仿佛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低下頭,一隻手幫她護住杯子,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強勢又不失溫柔地吻了上來。
雪花飄得更大了,身邊的歐式建築在漫天大雪的映襯下顯得神秘又古舊,空氣裏都是熱可可的甜味。這片區域都是學校,來來往往的學生似乎對這類情景見怪不怪,偶爾有人回頭看了眼,又笑著移開了目光。
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
他說:“我愛你。”
【2】
戚冉看見阮淮崢走了,才來到容歆麵前,不過她將這兩人在街上擁吻的場景從頭看到了尾。
唉,真是單身在哪裏都要被虐啊。
“歆姐,剛剛那個是阮先生?”
容歆遲疑了兩秒才點頭,嘴角還有他的溫度,臉還有些發燙。
“嗯。”她忽然想起口袋裏的兩張巴塔克蘭劇場的票,終究還是沒有給他。
戚冉拉著她說了很多,更多的是抱怨法語有多難。
容歆笑看著她,問道:“你今晚有空嗎?”
“有啊,怎麼了?”
容歆將票拿出來,遞給她。
戚冉拿過看了看,正是她喜歡的樂隊,十分激動地抱了容歆一下。
容歆感受到了她的快樂。
“怎麼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樂隊,歆姐,謝謝你,我一會兒下課就去!”
“好。”
“那晚上見了。”戚冉擺了擺手,跑走了。
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容歆笑了笑,心情也輕鬆了幾分。
離開場還有兩個小時,她索性在路邊的一家小店坐了下來,看著被雪一點點覆蓋的巴黎,腦海裏都是剛剛阮淮崢離開的那一幕——
他說完那驚天動地的三個字,便放開了她。
“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清楚,但是希望你不要忽略最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