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過很多人,但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離開時會讓我方寸大亂、口不擇言。沈木兮,在我們懵懂無知的初戀裏,是你贏了。
——喬信禹
回到租房後,我將沒電的手機插好充電器充電,手機剛開機,短信和微信就轟炸過來。裏麵全是肖安寧和蘇奈發給我的短信,我全部看了一下,蘇奈告訴我,肖安寧的母親被強製性帶去了精神病院,現在肖安寧臨近崩潰的邊緣了。
蘇奈讓我趕去濱海。
我將充電寶和手機帶上,連忙出門打了車往濱海區趕去。
肖安寧的母親一直神誌不清,我們都知道,但是還沒有到要強製性送醫院的地步。以前,肖媽媽偶爾會精神失常,但大多數時間還是認得自己的女兒,認得周遭的鄰居的。
我趕到肖安寧家裏的時候,她正蹲在門口抱著自己的膝蓋哭,蘇奈在一
邊安慰著她。
看到我來了,蘇奈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說起了事情的因果。
原來上次肖安寧回家就是為了處理肖媽媽的事。很早以前,鄰居都示意讓肖安寧將肖媽媽送去醫院,肖安寧家是單親家庭,全家的收入來源僅靠她偶爾的演出以及媽媽的補貼,根本沒有那麼多錢送她去醫院。上次回家時,肖媽媽發病嚇哭了鄰居的小孩,鄰居一家人聯合親戚們告到了警察局,要求把肖媽媽送去精神病醫院。
現在醫院在催肖安寧繳相應的費用,可肖安寧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
聽完,我看了一眼蹲在牆角的肖安寧,輕聲問蘇奈:“她為什麼不跟我們說呢?”
“還能為什麼,要麵子唄。”蘇奈嘟囔著,“我在我爸爸那裏借了點兒錢給她,但這也不是辦法。咱們可以借錢給她,但這也是給她的一個壓力,她未來要承擔這些債務,多累啊。”
我走到肖安寧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安寧,沒事的,有我跟奈奈在,我們會和你一起解決所有困難的。”
肖安寧埋著腦袋,聲音悶悶地傳來:“怎麼解決得了啊,我們家又不是一時的困難。”
我坐在肖安寧旁邊,蘇奈也坐了過來,我故意說:“三個臭皮匠都能賽過一個諸葛亮,更何況我們年輕貌美、聰穎智慧,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
蘇奈附和著我的話,說:“就是,人家木兮在網絡上好歹也有點兒小名氣,人脈也廣。我老爸是正峰集團的老董,他的資源一撒網就能撈到好多,能夠保證你以後有很多生存的機會。”
我微微皺眉,覺得此話不妥。
果不其然,肖安寧聽蘇奈說完,立馬仰著頭哭了起來:“你們都那麼優秀,就我一個人什麼都不會,還是個窮光蛋!”
蘇奈連忙摟著肖安寧的肩膀,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安寧,你這麼棒,我們隻需要給你提一個小小的建議,你就能明白許多道理,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跟木兮可以給你提供渠道,你把握住這個渠道,以後就能飛黃騰達了。”
我苦笑著,蘇奈這種安慰人的方式有點兒奇怪,但對肖安寧還是挺受用的。
肖安寧止住眼淚,問:“那我就有錢養我媽媽了嗎?”
“當然。”我和蘇奈異口同聲地回答。
肖安寧偏過腦袋看著我,剛想開口說什麼,話鋒一轉,牛頭不對馬嘴地問:“木兮,你剪頭發了啊?”
“啊。”我捏著齊耳的短發,說,“跟過去告別。”
肖安寧像個小孩子一樣撲進我懷裏,十分委屈地說:“不要跟過去告別,我跟奈奈也是你的過去,你不會要忘了我們吧?”
我不禁被肖安寧逗笑。我揉著她柔軟的頭發,說:“我告別誰也不會告別你們呀。”
肖安寧抽泣道:“木兮,對不起,我之前說出不唱歌的話,讓你難過了。”
我抬起頭看著蘇奈,她正巧也看著我,我們用眼神交流著欣慰之情——對於肖安寧的欣慰。
蘇奈靠在肖安寧的身上,輕聲道:“以後我們三個還是會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一有商演的機會,我們就去爭取。木兮,以後我們商演賺的錢都二二六分,把六留給肖安寧。肖安寧,你以後也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告訴我和木兮,我們和你一起分擔。”
肖安寧哭得稀裏嘩啦,嚷道:“你們要寵壞我了!”
我們笑成一團,身影在爬滿藤蔓的門口越靠越近。
自始至終平凡且幸福的家庭讓我無法理解肖安寧的感受,我隻能以自己的能力幫助她,告訴她無論生活給你多大的浪潮,你都要麵對它的打擊屹立不倒。我同樣希望我們的友情也是如此。
肖安寧平靜下來後就帶我們去見了她的媽媽,我偷偷找到院長,將自己的積蓄拿了一半出來給她,當作肖媽媽的治療費,讓她暫時不要在治療費上為難肖安寧。
肖安寧陪恢複正常的肖媽媽聊了好幾個小時,我們離開的時候,肖媽媽站在房間門口含著眼淚看了我們很久。
出租車駛進市區,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坐在前排,回頭看到肖安寧靠在蘇奈的肩上睡得正香,心裏也變得踏實了。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我掏出一看,是何越打來的。
接聽後,何越停頓了一下,問:“你人呢?上晚修嗎?”
“沒。”我將呼呼灌風的車窗關上,說,“今天發生了一點兒事情,我現在在趕回家的出租車上。”
“嗯。”何越猶疑了一下,問,“直徑十五厘米餐盤的炸醬麵,應該放多少鹽?菜譜我看不懂,隻好問你。”
身後的肖安寧咂了咂嘴,我彎著腰,小聲地說:“用調味勺先放兩勺,你嚐嚐,不夠再一點點添。醬油本來就是鹹的,不要放太多了。”
“嗯,我試試,早點兒回來吃飯。”何越說。
“好。”
我掛了電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仔細思忖後,我才感覺不對勁。
何越看不懂菜譜?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懂菜譜?
還有,他怎麼會那麼自然地叫我回家吃飯呢,難道他在給我做晚飯?
想到這裏,我立馬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何越怎麼會那麼好心給我做晚飯?他能將剩下的飯菜給我熱在鍋裏就已經是對我的恩賜了。
我拍了拍腦袋,停止胡思亂想。
出租車先停在了學校,蘇奈叫醒肖安寧,兩個人先回宿舍了。隨後,出租車將我載到了清水灣。
從電梯出來後,我遠遠地看見何越家的門沒有關上。我小跑過去,看見何越係著圍裙,把一盤炸醬麵端到桌上。
“站在門口幹什麼?換鞋洗手吃晚飯。”何越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門口的我,開口說。
“哦。”我換了鞋洗了手,然後坐在了餐桌前。
何越又端了一份過來在我麵前坐下,將第一份炸醬麵推到我麵前,說:“吃啊。”
我手裏握著叉子,喃喃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是我又簽下了一張新唱片的拍攝,心情好。”何越耳尖,一下子就聽見了我的嘟囔。
“這樣啊。”
那何越能有這樣的舉動就不足為奇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開始品嚐他的廚藝。
有點兒鹹,不,是很鹹。
我嘴裏含著一團麵條,作勢想吐出來。何越立刻捂住我的嘴,說:“咽下去。”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我艱難地將麵條咽下去,何越給我倒了杯白開水。
我一口氣將白開水全部喝下去,然後看著何越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盤子裏的炸醬麵。
他難道不覺得鹹嗎?想到這裏,我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頓時明白了什麼。我拍桌而起,想要搶走何越麵前的餐盤。何越迅速端走,走向旁邊的吧台。
“何越,你是故意的吧,放得這麼鹹?”
何越倒是實誠,他趴在吧台上,說:“你那份是我練手的,失敗了。”
“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好心。”我瞪了他一眼,鬱悶地撥弄著手裏的叉子。
何越抬頭瞥了我一眼,說:“沈木兮,今天有個人來找過我。”
我陡然緊張起來,問道:“什麼人?是不是喬信禹?”
一定是他,他今天早上還誤會了我和何越之間有什麼事。
何越笑了笑,眼神裏透著深意。
我走過去,說:“喬信禹來找你,你不要理他,他跟你說什麼了嗎?”
何越自顧自地吃著炸醬麵,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跟你說什麼了?”我雙手撐著吧台,歪著腦袋盯著何越。
何越將麵條咽下去,說:“說了很多啊。”
我生氣道:“無論他說什麼,你都不要信。真可惡,回來了居然還找你,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呀。”
何越看著我,忍不住問:“沈木兮,你腦袋是正常的吧?我隻是說今天有個人來找了我,你幹嗎懷疑到你前男友身上?”
“你什麼意思……”我呆呆地看著何越。他的城府太深,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何越將吃完的炸醬麵餐盤推到一邊,說:“來找我的是我一個朋友,名叫黎川,是魔芋唱片的音樂總監。先不管你的朋友們是怎樣的看法,如果你還一如既往地熱愛音樂,我可以想辦法把你介紹給他認識。”
好厲害的何越,先想方設法看我笑話,最後給我拋出這麼大一個福利,讓我想怪他又怪不得,最後還要把他供起來膜拜。
我滿腦子都是魔芋唱片音樂總監黎川的名字,已經裝不下其他。我坐在吧台前,笑得諂媚:“心機男孩,你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報答你呀?”
何越看了看餐盤,說:“洗碗啊。”
我竟然不能拒絕。
我把餐盤端到廚房,第一次被別人使喚還如此心甘情願。
我回頭看著何越,他背對著我坐在吧台前,掏出手機在發短信。
我思索了一會兒,問:“學長,你為什麼會幫我呀?”
“不是我幫你,是黎川說魔芋唱片需要新鮮血液,我才推薦你的。把自己的學妹推薦過去也算是為母校爭光了,你不用想太多。”何越看似撇清嫌疑,實際越描越黑。
“我且相信吧。”
我嘀咕著,使勁地搓著洗碗池裏的盤子。
洗完後,我伸了個懶腰,因為沒吃晚飯,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我捂著肚子,有些尷尬地看著何越。
何越看著我,微微啟唇,而後又別過臉,說:“冰箱裏還有一份炸醬麵,味道不鹹。”
我打開冰箱,將裏麵的炸醬麵端了出來。
“看在你願意幫我這麼大一個忙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你耍我了。”
故意將做失敗的炸醬麵留給我吃,知道我吃不下,還準備了一份做成功的炸醬麵放在冰箱,還如此熱情地幫我聯係優秀唱片公司的總監,不是寂寞無聊就是別有用心。
我像特工一樣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何越,何越去倒了杯水,全程就當我不在場一樣。我深感無趣,隻好默默地用完晚餐,將廚房收拾完畢就回了臥房。
我在微信群裏約了個時間,打算跟肖安寧和蘇奈去逛街散心,順便等何越那邊有譜了,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們。
最近的課程都是排練課,我跟蘇奈、肖安寧被分到了不同的小隊,所以
見麵的時間不多。
排練完,我去學校食堂泡了杯雪梨水,身後忽然響起故意壓低的腳步聲。我回過頭,還沒看見來人,雙眼就被一雙手蒙住了。
“肖安寧,是你吧。”我篤定地說。
肖安寧在我耳邊說:“是我沒錯,你準備好了嗎?我們要給你一個驚喜哦。”
“是是是,準備好了。”我無奈地笑道,她鬼點子太多,抓到一隻蛐蛐獻給我都能說成是驚喜。
肖安寧慢慢地移開手指,我的視線一點點恢複。我扭頭看過去,蘇奈一下子蹦到肖安寧麵前,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喊道:“我們是‘力挺沈木兮短發聯盟’!”
我看著眼前兩個笑意盈盈的女生,她們的長發全部剪到了齊耳的長度。
“怎麼樣,好看嗎?”肖安寧撲過來說,“成熟之於蘇奈,可愛之於我。”說著,她還捏起自己的小短發,轉了個圈。
“你最好看。”
我戳著肖安寧的鼻子,心裏百感交集。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隻覺得這輩子能夠擁有她們兩個,我了無遺憾。
蘇奈無奈一笑,她走去窗口要了三份蒸菜,擺放在餐桌上,叫著我的名字:“木兮,吃飯吧。”
肖安寧一邊晃著腦袋一邊跳過去,說:“以前沒剪短發不知道,原來剪完短發後,整個人都變得這麼輕鬆呀。”
“輕鬆還不好啊,你壓力那麼大,就該輕鬆輕鬆。”蘇奈一邊將蒸菜端到桌上,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