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距離劇組來選角色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裏，沙千鳥報了個形體班。
以前練過形體，現在拿出來溫習一下。
從形體班回去的路上，沙千鳥遇見了沙羽和羅堂生，他們在逛街。
沙千鳥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麵。
她想要看看，沙羽跟羅堂生在一起，究竟是怎麼幸福的。
沙千鳥跟著他們進了一家店，兩人在挑選衣服。
“這件綠色的好看，千鳥喜歡綠色嗎？”羅堂生問沙羽。
“千鳥喜歡綠色，但是不喜歡綠色衣服。”
“好吧。”有些小遺憾。
挑衣服的時候，羅堂生一直嘮嘮叨叨像個婦女一樣。
“那千鳥喜歡的衣服是哪一種啊？她好像喜歡隨意複古一點的。”
“可是我隻買東西，她會不會不領情？”
“沙羽，我該做點什麼她才會原諒我？”
“沙羽，千鳥喜歡這種玩具嗎？女孩子不都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嗎？”
“沙羽，你說我現在再去找千鳥，她會不會趕我走？”
“沙羽，你看這個小玩意兒好可愛，千鳥一定會喜歡的。”
羅堂生懊惱於不知道女兒的愛好，像在熱鍋上爬上爬下的螞蟻一樣。
“我不喜歡那玩意兒。”沙千鳥跟在後麵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說道。那哪像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聽見沙千鳥的聲音，羅堂生和沙羽齊齊回頭。
一時間，羅堂生有些不知所措。
“小女孩子玩的，我幹嗎要？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大了？”沙千鳥對著羅堂生就劈頭蓋臉地罵下去。
羅堂生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
沙千鳥白了他一眼，緩緩轉身，然後自顧自地選了一些棉襪、鞋墊、棉鞋、暖寶寶等過冬的東西。
走到賬台的時候，沙千鳥朝身後的那對夫妻瞪了一眼：“杵在那裏幹啥呢？付錢！”
羅堂生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應道，然後跑到沙千鳥身邊，幫她付錢。
拎著東西出去後，沙千鳥把各買了四份的保暖用品分了兩份給沙羽和羅堂生，說：“已經入冬了，這個是你們的，剩下的是我和蕭亦楓的。”
羅堂生和沙羽乖乖地接過女兒遞來的東西，不明就裏地看著她。
沙千鳥歎了一口氣，看向羅堂生，說：“我媽現在年紀大了。”
“說什麼呢！”沙羽嬌嗔了沙千鳥一下。
沙千鳥無視她，繼續說：“冬天晚上要泡熱水腳才睡得著，你記得給她燒。”
這是什麼意思？同意他們在一起了？
“千鳥……”羅堂生和沙羽相視一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再囉唆我就後悔了。”沙千鳥冷著臉看著他們。
羅堂生和沙羽趕緊閉嘴。
沙千鳥看向羅堂生，又說：“別以為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了我就得叫你爸爸，你要是照顧不好我媽的話，我就把你趕出去。”
羅堂生輕笑道：“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最好是！”沙千鳥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走了，不用送。”
沙羽遠遠地喊：“千鳥，什麼時候把蕭亦楓叫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再說吧！”沙千鳥遠遠招手。
羅堂生握緊了手中沙羽的手，來還遲到二十一年的承諾。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蕭亦楓正在看劇組發下來的選角單，一共有兩個節目，一個是樂器表演，一個自由發揮，蕭亦楓在想，沙千鳥該怎樣表演才有機會得到導演的青睞。
才藝是角色需要，沙千鳥不缺，缺的應該是表演能力，說白了就是演戲。
蕭亦楓決心給沙千鳥一個出其不意。
他將衣服全部整理好後，靠在門邊等著沙千鳥回來。
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蕭亦楓準備就緒，沙千鳥開門進來。
“砰——”沙千鳥眼前一個黑影撲下來，自己被撞到門邊上。
“別說話。”蕭亦楓垂下頭看著一臉驚恐的沙千鳥，“我現在是一個霸道的流氓，你要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沙千鳥半天緩過神來，然後一把推開蕭亦楓，問道：“你幹嗎？”
蕭亦楓從桌上把單子抓過來，說：“我怕他們給你臨時出什麼題，要不咱倆對對戲？”
沙千鳥看著蕭亦楓比她還著急的樣子，一陣無語。
將買的東西扔到沙發上後，沙千鳥坐下，喝了口水，說：“我已經有想法了。”
“什麼想法？”蕭亦楓走過去，坐在沙千鳥對麵的茶幾上。
“第一個節目，樂器表演，你幫我伴奏。”沙千鳥說。
蕭亦楓點頭，道：“沒問題。”
沙千鳥又說：“第二個節目，你幫我做一首這樣的曲子。開場時，我將會有四句念白引戲出場，接下來我會跳舞，這支舞裏麵有一個故事，初遇愛人的羞澀、結婚時的喜悅、爭吵時的憤怒、愛人離世的悲傷，你的曲子也要跟著我的舞蹈和故事走。”
“既展示你的台詞功底，又能體現你的表演能力，同時又展示你的舞蹈功底？這樣擠在一起的話，不會太累太煩瑣嗎？”蕭亦楓異議道。
沙千鳥枕在沙發上，笑道：“對別人會，但是對我，不會。”
那狡黠又自信的眼神裏，分明就寫著：我不會輸。
當然了，從小到大，沙千鳥就沒有輸過。
沙千鳥把這個想法告訴薛壤的時候，薛壤望著天花板呆呆看了很久，最後緩緩道：“你可以。”
“對我有信心？”沙千鳥開心地問。
“當然了，而且直覺告訴我，你一定會成功的。”薛壤說。
是嗎？真的會這樣，那就好了。
在門外站了許久的慕九華敲了敲門，帶著水果進去看望薛壤了。
慕九華來了，沙千鳥也不好多待，便跟薛壤道別起身離開。
慕九華叫住沙千鳥：“等等。”
沙千鳥扭頭。
慕九華問：“下周三，海選現場見。”
這是，慕九華也要去參加海選嗎？
不僅是沙千鳥，薛壤也感覺很奇怪。
“小慕，你也要去參加海選？”薛壤驚訝地問。
“怎麼？”慕九華麵無表情，“這麼好的消息隻告訴千鳥，不告訴我？不過沒用，學校裏的女生早就躁動起來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時間，說得薛壤無言以對。
“可以，到時見。”沙千鳥應承。
慕九華看著她，火藥在兩人間不經意地擦燃。
02
海選當天，後台。
參加海選的女生都在積極地準備、化妝。
蕭亦楓坐在沙千鳥的梳妝台邊，調試著小提琴琴弦。
“緊張嗎？”蕭亦楓時不時地看著其他躁動不安的女生。
“不緊張。”沙千鳥往臉上抹著粉底，嘴角笑意頗深。
她打小參加的比賽很多，沒有一次緊張過，倒是每次一起來參加比賽的其他人緊張得不要不要的。
“那就好。”蕭亦楓放寬心，他怕她緊張。
沙千鳥旁若無人地補著妝，忽然，她在鏡子裏看見了慕九華。
鏡子裏的慕九華一直看著這個方向，滿眼怨恨。
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像隻黑天鵝一樣。
沙千鳥回頭，慕九華已經背對著她離開了。
罷了，不管那麼多，表演好自己的節目就可以了。
沙千鳥起身，準備去一趟洗手間。
“啊！王碩！”外麵不知道是誰尖叫了一聲，後台的女生立即往外麵衝了出去。
王碩是當紅小鮮肉，聽說還是這部劇的男主角呢，很多女生都特別喜歡他。
後台人很多，這麼多人尖叫著跑起來，竟然有些挪不開。
看到這個陣勢，蕭亦楓怕沙千鳥在人群裏被撞傷，連忙喊道：“千鳥？”
沙千鳥根本沒聽見，擁擠的女生們從她身邊跑過去，左推右搡地，沙千鳥幾近站不住身子。
“一個王碩而已！你們這樣擠太危險了！”沙千鳥不禁高聲訓斥道。
可是，哪裏有人管她？
沙千鳥被擁擠的人群推到了邊兒上，趔趄的高跟鞋一崴，身子重重地撲向一麵試衣鏡。
玻璃的破裂聲像顆定時炸彈一樣響起，掙紮著往外麵跑去的女生終於安靜了下來。
沙千鳥趴在破裂的玻璃片上，潔白的雪紡裙上濺著點點紅泥。
“千鳥！”蕭亦楓大叫了一聲，然後撥開人群，瘋也似的跑向沙千鳥。
“千鳥……”蕭亦楓的聲音開始顫抖，因為那樣就近看著，沙千鳥的胳膊和腿上，被玻璃片劃了好幾個口子。
他好想抱她起來，又怕碰疼她的傷口。
沙千鳥一隻手捂著眼睛，另一隻手撐著玻璃片爬了起來。
“我的……眼睛。”沙千鳥坐起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的眼睛右下角的地方，有一枚薄薄的玻璃片。
觸目驚心！
有女生嚇得尖叫了起來，但是大家動也不敢動。
眼角的玻璃碎片和模糊的血色映在蕭亦楓的眼簾裏，就像是在他心裏狠狠地刻了十幾刀一樣。
沙千鳥望著搖搖欲墜的吊燈，終於，左眼開始模糊了起來。
害怕啊，害怕得快哭了。
蕭亦楓跪下去，將沙千鳥攔腰抱起來，然後發瘋一般往外麵衝出去。
他就像隻暴怒的獅子一樣，雙眼猩紅，噙滿了淚水。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沒能保護好他的千鳥。
蕭亦楓像是失去了所有清晰的意識一樣，抱著沙千鳥往停車場跑去。
慕九華站在學校的門口，一襲黑色的連衣裙在夜色裏顯得如同鬼魅一樣。
“對不起，千鳥。”慕九華喃喃道，“我無心傷你，你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蕭亦楓將沙千鳥放在後座上平躺著，然後慌亂地坐進駕駛座，驅車疾馳向醫院。
沙千鳥躺在座上，像是失去靈魂的軀殼一樣，又像纖弱的枯葉一般。
蕭亦楓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好不容易將沙千鳥送進醫院，他累倒在過道裏，世界一片混沌。
到底怎麼回事？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蕭亦楓眉頭緊擰著，不一會兒，他給蕭亦晴打了個電話：“姐，有時間嗎？”
他想要蕭亦晴去海選現場看一下，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的，絕對不會。
半個小時後，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醫生，怎麼樣？我女朋友她……”蕭亦楓擔憂地問道。
“沒事，沒傷到眼睛，但是會影響視力，就算以後傷好了，左眼的視力可能都不如右眼了，不會影響生活，隻是有些不習慣。”醫生說道。
蕭亦楓無措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沙千鳥被推出手術室，進了病房。
方才還白裙如翼，現在就換上了病服，憔悴不堪。
蕭亦楓一拳打在牆上，懊悔不已。
他為什麼沒有好好地保護千鳥？為什麼沒有好好地保護他的千鳥！
出來活動的薛壤遠遠地在過道口看見了蕭亦楓的那副模樣，心下存疑，走了過去。
薛壤慢慢地到了病房麵前，看見蕭亦楓進去後坐在床前，握著病人的手，不住地自責。
而那個躺著的，眼睛、腦袋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的病人，不是別人，正是沙千鳥！
這是怎麼回事？千鳥現在不是應該在海選現場嗎？
薛壤打開門，心下又疑惑又擔心：“怎麼了，蕭亦楓？”
聽到聲音，蕭亦楓沒有回答，他一直癡癡地看著沙千鳥，不想理會其他。
“千鳥怎麼了？”薛壤加重了語氣。
蕭亦楓還是沒理他。
薛壤微怒。
“我問你話。”
蕭亦楓輕輕吻了吻沙千鳥的手，站起來：“出去說。”
過道裏，薛壤還沒反應過來，蕭亦楓就衝上去揍了他一拳，然後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憤然道：“你說，你不提議讓她去參加那個什麼狗屁的海選該多好！她就不至於受傷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薛壤抓著蕭亦楓的手，推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道，“但是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第一時間去找別人算賬，而是問問自己到底為什麼沒能保護住她！”
“是。”蕭亦楓目光如炬，“我問我自己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她，不過薛壤，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你脫不了幹係。你就等著吧，等著真相被揭開，你慢慢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