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的貓耳發箍正好組成了一個心形。
蕭亦楓的氫氣球緩緩飄下,他從裏麵走了出來,手裏捧著的不是玫瑰花,是一隻白鴿。
蕭亦楓像是對白鴿耳語,白鴿從他手上飛了過來,在沙千鳥身邊盤旋。沙千鳥看見白鴿腿上,綁著一枚鑽戒。
沙千鳥驚呆了,真的是求婚!
“能不能把你同類的禮物收下?”蕭亦楓遠遠地不耐煩地說。
他走過來,把白鴿腿上的戒指取下來,然後單膝跪在沙千鳥麵前,抬頭:“嫁不嫁?”
嫁不嫁?能不能不要這麼霸道?
“嫁!”教學樓上的一群女生尖叫道。然後,她們從教學樓上跑了下來,把蕭亦楓和沙千鳥圍成了一個圈兒。
“嫁不嫁?”蕭亦楓又問,很明顯地感覺到膝蓋麻了。
沙千鳥環顧四周,沒有自己熟悉的臉龐。
奇怪了,在找什麼呢?沒什麼好找的啊!
“我腿麻了。”蕭亦楓用氣息告訴沙千鳥。
求婚可不像表白,不能輕易做決定。
忽然,像是一道心靈感應一樣,沙千鳥抬頭,正對麵的人群裏,站著的正是薛壤。
是了,要找的,好像就是這樣一個人。
可是,薛壤為什麼要冷冷地看著她?她又沒做錯什麼啊。
遲疑間,薛壤忽然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四周的人還在起哄,看熱鬧永遠不嫌事大。
沙千鳥一直沒答應,蕭亦楓也一直沒有起來。有的人開始在唏噓,說沙千鳥根本就不喜歡蕭亦楓,不想答應。
沙千鳥低頭看著蕭亦楓,他滿眼真誠,就是因為太真誠了,沙千鳥覺得就這麼不清不楚地答應了他,就像是對他不負責一樣。
“你煩死了。”蕭亦楓捉住沙千鳥的手,霸道地將戒指塞進了她的無名指。
剛好,正合適。
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蕭亦楓站起來,在沙千鳥的唇邊印了一記吻,然後,開始向四周的同學表示謝意。
沙千鳥看著無名指上的鑽戒,心底並沒有湧現出高興的情緒,反之的,是不安。
不知為何不安。
蕭亦楓沉浸在喜悅裏,並沒有意識到沙千鳥的異常。
他擁著她往回走的時候,她回頭往後張望。
沒有那個人,沒有。
他們都說,答應求婚就像是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婚姻殿堂,而結婚和分手就是另外一隻腳要不要邁進去的恐慌。
以前,沙千鳥隻是單純地和蕭亦楓在一起,她並沒有感覺到害怕什麼,反而甘之如飴,願意為了對方付出些什麼。
可是,當鑽戒套在自己手上的時候,她忽然害怕了。
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害怕。
跟沙千鳥不同的是,蕭亦楓一直都很開心。
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求婚事件過去後,蕭亦楓和沙千鳥還是不溫不火地生活中,偶爾一點膩歪,沙千鳥還是不準蕭亦楓碰她。
蕭亦楓很苦惱。
“所有男人說什麼等你自願把自己交給我,都是假的,當你們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你們體內的荷爾蒙就已經不聽你們大腦的使喚了。”跟朱山QQ視頻的時候,朱山這樣說。
沙千鳥撐著腦袋瓜子,說:“那怎麼辦?可是我真的沒辦法那樣接受嘛。”
“那是你不夠愛他。”朱山分析道,“你想啊,你二十三一個大姑娘了,馬上就大學畢業了,你說你不想要,誰信?”
“滾!”沙千鳥低吼了一聲。
朱山在視頻裏不停地歎氣搖頭:“沙師弟呀,相信大師兄說的,你就是不夠愛他,你可能對蕭亦楓是有感情,但是沒有你想的那麼深,你以為你們有感情,你這一輩子就非他莫屬了,不可能!哥告訴你,哥喜歡的女人可多了,有感情的女人也可多了,可是哥最喜歡的,還是你沙師弟。”
“滾……”沙千鳥有氣無力道。
“我是說真的,你拋開所有心裏的阻礙,你問問自己,你喜歡蕭亦楓,但是真的喜歡到了想嫁給他、想把自己交給他的那……”
“啪。”沙千鳥關上了電腦。
其實這麼久了,朱山倒是沒什麼改變,還是這麼喜歡胡言亂語。
沙千鳥躺在床上,腦海裏一陣亂麻。
03
2014年快接近尾聲的時候,沙千鳥和蕭亦楓收到了學校的邀請,要他們在明年畢業晚會上一起合奏。
就跟當年迎新晚會一樣,笑著來,不要哭著離開。
畢業禮就是這樣。
沙千鳥和蕭亦楓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選曲和排練,明年的春天,大家要一起拍畢業照,一起開畢業晚會,一起微笑著離開,步入社會。
慕九華也作為特邀嘉賓,回來參加畢業典禮。
慕九華提前回來了,是在過完年後的幾天,請沙千鳥、薛壤、蕭亦楓一起聚了個餐。
包廂裏,氣氛有些詭異。
四個人聚在一起,安靜到牆上的時鍾的聲音都太過清晰。
“我約你們出來是來聚會的,不是死氣沉沉地坐著的。”慕九華說。
“吃飯吧,吃飯不要說話。”薛壤替自己,也替大家打著圓場。
曾經有一次,他們這樣坐在一起,還有朱山和舒潼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現在,連說都說不出來,又談什麼笑呢?
長大是要讓人變得更美好,而不是更沉默的。
“說吧,說什麼?”沙千鳥呼了一口氣,笑著看大家。
慕九華盯著沙千鳥手上的鑽戒,問:“什麼時候的事?”
“隻是訂婚,不是結婚。”沙千鳥雲淡風輕地解釋。
慕九華下意識地看向薛壤,薛壤沒什麼表情,倒是蕭亦楓,一直瞪著自己,好像很不喜歡自己似的。
他當然不喜歡她,她可是害過沙千鳥的,至今沙千鳥眼角還留著疤呢,不知道有多清晰。
“那也不早了,男女各滿21、20周歲,就可以結婚了,再說你們都超出那麼多了。”慕九華飲了一口茶,說道。
蕭亦楓打斷沙千鳥要說的話,接上慕九華的話道:“費心了,我跟千鳥已經在看婚紗了,到時候多準備兩張請柬。”
薛壤剛剛拿起來的筷子一下子摔落在飯桌上,慕九華別有深意地看著他,轉而對蕭亦楓道:“恭喜啊,到時候一定多隨份子錢。”
“那不必了,我隻是說多準備請柬,到時候請不請你都不一定。”蕭亦楓說話毫不客氣,慕九華的臉色有些難看。
“無所謂。”慕九華不屑道,喝了杯水化解尷尬。
“到時候薛壤來吧,給你發請柬。”蕭亦楓又轉移到薛壤身上,慕九華看好戲地看著他們。
薛壤淡淡道:“有空就去。”
沙千鳥倒是在桌下狠狠踩了蕭亦楓一腳,蕭亦楓吃痛,沒有表現出來。
“換個話題吧。”沙千鳥笑道,“薛壤,你畢業典禮會回來嗎?”
“不會。”薛壤說。
慕九華趕忙接過話來,道:“那怎麼行?不來可就錯過了千鳥精彩的表演了。”
“沒關係的,還早著呢。”沙千鳥說。
慕九華專業拆牆:“怎麼還早?馬上就開學了,開學後一個月就是畢業典禮了。”
“在這之前,我還要去趟巴黎呢。”沙千鳥說道。
“去巴黎?做什麼?”慕九華來了興趣。
沙千鳥看了看蕭亦楓,說:“蕭亦楓給我定製的Vister設計的‘白雲之心’表演服,我得過去拿。”
“這麼有心。”慕九華若有所指,“蕭亦楓不陪你嗎?”
“他不陪我,他那天有表演。”沙千鳥說。
但是,如果能夠知道後來所發生的事情的話,沙千鳥一定不會問蕭亦楓要雜誌上的那件禮服的。
那樣的話,她就不會去巴黎,媽媽也不會受傷,薛壤也不會代替自己去。
沙千鳥去巴黎的前一天,沙羽在工作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腳。
傷筋動骨一百天的,羅堂生要照顧沙羽,蕭亦楓也不在,酒吧裏沒有人在,許多資料來不及調整和預算,除此之外,她也不放心媽媽而離開啊。
沙千鳥不知道該怎麼辦,著急不已。因為Vister那邊已經約好見麵的時間了,蕭亦楓好不容易才約到Vister,要是爽了那種知名設計師的約,也非常不好。
薛壤來看沙羽的時候,正好瞧見沙千鳥在過道裏焦急地踱步。
“你在幹嗎?”薛壤看著沙千鳥焦灼的樣子,問道。
沙千鳥看著薛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跟薛壤說了詳細事由,並希望他能照看飛鳥酒吧。
“你留在這裏,我去給你拿禮服。”薛壤說,“飛鳥的賬目我不清楚,還是你留著比較好。”
“可是,你,OK嗎?”沙千鳥問。
薛壤反問:“你明天什麼時候的機票?約的時間是幾點,地址呢?詳細的。”
沙千鳥連忙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開給薛壤看:“蕭亦楓都給我記好了。”
薛壤看好後,查了查航班路線說:“明天中午十二點,你那班飛機還有票,我訂了,我今晚就去北京,明天準備。”
薛壤每次幫沙千鳥的時候,都不會拖泥帶水,這次也是一樣。
但是從來沒有這麼一次,沙千鳥希望他拖泥帶水一點,不要答應她去巴黎,或者,回來的時候因為訂不到票,晚一點回來。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時光不會倒流,命運也不會給你重新安排。
事實發生了,就已經無法更改了,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薛壤準時從北京出發。
沙羽在醫院裏有羅堂生照顧,沙千鳥比較放心,便一門心思放在了飛鳥酒吧上。
04
薛壤到達巴黎後的第二天,蕭亦楓在外地表演回來了。
他看見沙千鳥埋頭在飛鳥酒吧的賬目單裏,奇怪地問:“你不是去巴黎了嗎?”
沙千鳥抬起眼睛,一堆的黑眼圈貼在上麵:“我媽腿受傷了,住院,酒吧需要人,我挪不開身,薛壤替我去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蕭亦楓走過去,幫沙千鳥一起核對賬目。
“明早到,到時候開車去接他。”
“好。”
那天晚上很晚之後,沙千鳥才回家,因為太累了,回家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沙千鳥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鳥兒,飛翔在高高的碧空上。
忽然間,天邊劈過來一道閃電,自己來不及閃躲,翅膀受了傷,從高高的青空上墜落了下來。
那是沒有底的深淵,沙千鳥眼前一片黑暗,她不停地驚呼。
“不要,不要——”沙千鳥胡亂地抓著空氣。
“千鳥?”蕭亦楓被驚醒,看著沙千鳥在夢魘裏不停地掙紮。
他急忙抱住她,喊道:“千鳥,你醒醒,這是夢,別怕,別怕啊千鳥。”
沙千鳥聽不見,就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墜落,一直沒有底,永遠都沒有底。
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沙千鳥窩在蕭亦楓的懷裏,隱隱啜泣起來。
蕭亦楓摟著她,像拍小孩子的背一樣輕輕拍著沙千鳥的背,溫柔道:“乖,不怕,這隻是夢,做噩夢了,醒來了就好了,不怕。”
很快,沙千鳥又睡了過去。
看見沙千鳥沉睡後,困意濃密的蕭亦楓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