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說再見(3 / 3)

而讓我覺得苦惱的是,這幾天以來我總是時不時地反胃想吐,早晨的時候特別明顯,我都快要懷疑我是不是病了。

宣宣也發現了我的異樣,問了我生理期的事情,聽我說已經遲了半個多月沒來月經時,她丟出了驚人之語:“你可能懷孕了。”然後她去外麵藥店買了早孕試紙給我去驗。

我乖乖地去了,在看到試紙上顯示出的兩條紅線時,我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沒有喜悅,隻有恐慌。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種時候?

我難過得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宣宣說,有了這個孩子,左司雨是一定不會和褚櫻在一起的,他會背叛我也一定是褚櫻的錯。

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曾回想過整件事情,我絲毫不懷疑左司雨對我的感情,一個可以為了我而放棄繼續留學這個大好機會的人,怎麼可能不是真心的呢?我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褚櫻故技重演,她想要得到左司雨的保護,從此脫離尹少寒的掌控與折磨。

這就是我的姐姐褚櫻啊!

哪怕我現在去用宣宣的消息向尹少寒換她的自由,我也沒有辦法兩全,她已經和左司雨共處一夜了,從今以後,我們三個人應該怎麼相處?

又在宣宣這裏待了兩三天,宣宣見我一直躲著不處理這件事情,一氣之下將我趕了出去,明言說事情沒處理好別回來找她。

我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結一切了,便打車回家,半途中想起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讓司機掉頭去了醫院,決定做個檢查,看看我的孩子好不好。

在等待照B超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值班的護士聊天,說昨天半夜裏醫院來了個很漂亮的女人,吃了很多不應該吃的藥送來洗胃,差一點兒就沒命了,還說她男朋友很愛她,見她在病房裏大吵大鬧的也不生氣,一個勁地安慰她,覺得她真是好命,又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一個小護士聽完,便好奇地問那漂亮女人叫什麼名字。

年長的護士想了半天,回答她:“好像叫褚櫻,名字很好聽。”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刹那,我猛地抬起了頭,腦子裏又亂哄哄的,就連護士叫我去照B超我都沒有聽見,直到她走到我麵前麵色不悅地叫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跟著她進了B超室。

檢驗的結果與我用驗孕棒的結果一樣,已經五周大了,狀況不太好,在醫生問我要還是不要的時候,我猶豫著沒有回答,隻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恍惚間感覺到了那細微的心跳,我心中有暖有痛。

出了診樓,我到住院部問了護士找到了褚櫻住的病房,想去悄悄地看看她,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更想看看那個在她身邊安慰她照顧她的人是不是左司雨。我希望……不是他。

褚櫻住的是雙人間,但病房裏麵隻住了她一個人。

我推開門進去,她聽到了聲音,頭還沒回過來,聲音就先響了起來:“司……”

照顧她的果然是左司雨。

褚櫻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驚喜地說:“小杉,你怎麼來了?你這幾天都去哪裏了?我們都急死了,我以為你不會原諒我了,所以……”

“所以你就吃了藥,半夜被送來洗胃?”我接了她的話,“是左司雨送你來的吧?”

“是……”褚櫻有些愧疚,跟我解釋的語氣卑微至極,“我在……之前給他打了電話,希望他能把你找回來,我不要緊,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過錯都在我,司雨哥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為了不影響我們才吃藥了,還是為了以退為進?利用左司雨的同情心,利用我心裏對你的那一絲姐妹之情?”我笑了一下,卻全身發冷,經過這麼多的事情,我不會還天真地相信褚櫻說出來的話。

褚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她眼底的那一點心虛沒有逃過我的眼睛,看吧,我終於猜對了一次她的心思。

“你是因為喜歡他,還是想再找他當你的保護傘?”我有些怒了,如果是後麵那樣,那她把左司雨當什麼,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褚櫻愣了一下,而後猛地搖頭:“不是的,我沒有把他當成我的保護傘。對不起,小杉,我……”

“不用解釋了,越解釋我越覺你惡心,你……”

後麵的話我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進了房間的左司雨打斷了:“褚杉,褚櫻她現在是病人。”

我沒有轉身,在聽到他說出來的這句話時,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了,我咬著唇,沒有開口說話,心也像被針紮了一下,很疼。

病人,那我現在還是孕婦呢!

這才幾天的時間,他的心就已經開始向著褚櫻了嗎?

在他伸手來拉我的時候,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轉身就往病房外麵走,一眼都沒有看他,我實在不想看到他。

“褚杉,你站住!”不一會兒,身後就傳來了左司雨大聲地叫我的慌張聲音。

我沒理他,但到底還是擔心肚子裏的孩子,跑的速度不自覺地比平時慢了很多。左司雨追得不費吹灰之力,在我剛踏進電梯的時候,他也站到了電梯口直接用手按住了將要關上的電梯門,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很不好,好像很久沒有休息過的樣子,眼睛都有些凹陷下去了,下巴上還有一些胡楂,完全不似平常愛幹淨整潔的他。

就在我觀察他的時候,左司雨已經一把抓住了我,將我從電梯裏拉了出來:“你這幾天都去哪裏了?打你電話一直關機,我還去你公司找過你,你同事都說你請假了,爸也不知道你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快要瘋了?”他無視了周圍的其他人,聲音異常清晰。

“放開!”我扭著被他抓得有些痛的手,見他絲毫未動,便皺著眉頭瞪著他,“我現在還不想跟你說話。”

“褚杉……”左司雨的眼中頓時多了一絲傷痛。

與此同時,看著褚櫻的護士突然在走廊裏高聲叫道:“36床的陪護人在哪裏?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左司雨回頭看了一眼,又對我說:“你先別走,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一橫,仰頭問他:“左司雨,你現在是跟著我離開,還是留下來繼續照顧褚櫻?”

左司雨立刻露出了為難的神情:“褚杉,別任性,好嗎?我很快就回來,是我忘記這個點應該讓褚櫻吃藥了。”

看吧,我就知道,他是個負責任的人,不可能現在丟下褚櫻不管的。

“好。”我違心說道,“我在這裏等你。”

見我這樣回答,左司雨似是放下了心,又對我說了一句“馬上回來”後,便跑回了褚櫻的病房。

可是我是誰,我是褚杉啊!

在看到他進了病房之後,我看電梯還沒有上來,轉身直接沿著旁邊的安全樓梯下樓,離開了醫院。

在一起三年,我深知道左司雨的為人,他現在正因為我和褚櫻陷入兩難,他不能不管褚櫻,又放不下我。而我,怎麼可能在他還沒有想明白怎麼處理的時候,在原地等著他呢?他需要想明白,我也需要。

05

我怕被左司雨找到,沒有回家,又去求宣宣收留,宣宣拿我沒辦法,因為急著要去上班,也沒管我,任由我繼續躲在她家裏。

然而就在這個晚上,我再次進了醫院,而且還是躺在進去的。

宣宣送我來醫院的時候一直在哭,她的衣服上、手上全是我的鮮血,可是我太疼了,意識完全是模糊的,隻從她一張一合的嘴巴看出,她是在叫我挺住,說我會沒事的。

怎麼可能會沒事呢?

這麼疼,我幾乎都已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剝離了我的身體,迷迷糊糊間,我似乎還聽到了清脆的哭聲,是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我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一片黑暗,我一直走一直走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而我的身體也很疼,腿幾乎都快要沒有力氣了,再一低頭,入目全是觸目驚心的紅色,嚇得我徹底驚醒了過來,手也下意識地握緊,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濕潤。

把頭埋在我掌心的左司雨立刻抬起了頭,他抹了抹臉,問我:“你怎麼樣,好點兒了嗎?”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你懷了我們的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左司雨用沙啞的聲音問我,“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孩子……”我努力地出聲,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平平的,什麼也感覺不到,驚恐的感覺立刻席卷了全身,讓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孩子沒有了。”左司雨滿眼都是傷痛,“回答我,你是不是因為生氣所以不告訴我,你也不想要這個孩子?”

看著這樣的他,我竟無法否認。我的確是因為生氣所以沒有告訴他,可是,我並沒有不想要這個孩子,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我是愛他的,我怎麼可能不要呢?他又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呢?

我閉上眼睛,冰涼的眼淚便順著眼角流了出來,他的話還有耳邊響起:“褚杉,你怎麼能夠這樣?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對,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做得不好,可是你怎麼能不告訴我呢,怎麼能?”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力量很重,讓我感覺很疼,可是再疼也比不過我心裏的疼痛。我不想跟他多解釋,突然覺得有點兒累了。他和褚櫻有了那樣的關係,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似乎沒有了再和他在一起的理由,我也無法打心底裏接受這樣的他——背叛過我的他,無法抉擇的他,不信任我的他。

我用了全身的力量將手抽了回來,睜開眼睛望著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我是故意的,當我看到你扔下我跑去褚櫻病房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打算要這個孩子了,他在我的肚子裏,隻屬於我一個人,怎麼處理也與你無關,你更沒資格當他的父親。”

像是被深深刺痛了一般,左司雨的臉色瞬間蒼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動了動嘴角,顫著聲音說:“褚杉,你知不知道,我們……完了。”

我當然知道。

從褚櫻介入我們之間開始,我們就已經差不多完了,而這個孩子的突然離去,是最後的導火索。

這天之後,左司雨沒有再來,褚櫻也沒有來,隻有宣宣陪在我的身邊。接我出院的這天,她問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讓給她?”

我知道宣宣說的是褚櫻。我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裂痕,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從前了。”不如舍棄,還能留存記憶中的美好。

身體好一些之後,我向公司裏提出了辭職,老爸這一段時間裏破天荒地什麼都沒說,也沒當著我的麵提左司雨,甚至還專門在家裏天天給我燉湯補身體,對我好得不得了,見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讓我去新加坡小姨那裏。

我剛開始是不同意的,我爸隻有我一個女兒,我媽又那樣,我如果走了,就隻剩我爸一個人了。

可我爸說,我留在這裏不開心,不如離開,去一個新的地方生活,不用擔心他們,他們會很好。

我想不出反駁的理由,最後同意了。

離開也好。

出國的簽證很快就辦了下來。距離走的時間越近,我的心反而越平靜。我沒有將出國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我不想和他們一一告別說再見,興許我們會永遠不見,何必再多添悲傷?

不過,我在臨走之前和尹少寒見了一麵,和他做了一個交易,用宣宣的消息換取了褚櫻的自由。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了,我覺得這樣做很對。

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與激動,隨著飛機慢慢上升起飛,脫離地平麵,我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青春漸漸脫離。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表白,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哭泣,第一次心痛,第一次分離,第一次訂婚,第一次有了孩子……這麼多的第一次也終在這一天有了一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