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事情怎麼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有點兒理解不能,趕緊壯著膽子拉了拉同樣暴怒的白雪,用眼神提醒他,別忘了你來是要幹什麼的啊!
趕緊想出個對付驅妖師的對策,你們兩個妖怪再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各顯神通。順便讓我這個沒見識的普通人類也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法術嘛!
不要在這裏傷害廣大民眾啊,大家可沒有我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停!”白雪終於接收到了我的眼神信號,擺出來的攻擊姿勢瞬間換成了防禦,“白癡,我有事情找你啦!”
“你才是白癡!找我幹什麼?”對麵的畢芳也收回了一隻手。
“是關於驅妖師的事情,我遇到驅妖師了。”
白雪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沉重。
伴隨著這句話,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倏”地一下消失了個幹淨。
花臉貓,哦,不,畢芳的身影一晃,下一秒就從3米外出現在了我的麵前,神情嚴肅地讓人對著他那張臉卻再也笑不出來。
“你們跟我來!”
話音一落,他頭也不回地向一個方向走去。
20分鍾後,一路無言的三個人終於坐電梯爬上了一棟建築的30層。
剛剛站定,我的眼前就一花,居然連門都沒開,就直接走進了室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半天都沒吐出來。
天啊!好……好神奇啊!
我自顧自地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可是,還沒等我看清這個房間的整體布置,就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沒品位的家夥!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找死!”
下一刻,我的身邊突然有一陣風刮過,原本站在我右邊的白雪已經消失不見,麵前不遠處的客廳裏兩個人影上下翻飛,各種技能眼花繚亂,分明是要把這個房子拆了的架勢。
我一抖,左轉,然後看到一身狼狽的畢芳無奈地撫了一下額頭,視若無睹地穿過戰爭的邊緣地帶,直接走進了旁邊一個房間裏。
“該死的白雪,你把我最愛的冰山雪蓮糕給我吐出來!”
“愛裝傻的九黎,有本事你自己跑到我肚子裏來拿啊!”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嘿嘿嘿!幾千年了,每次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還敢一見麵就出手,小心這次你的食物再被我吃了哦!”
“哇哇哇!這次我不殺了你我就不叫九黎!”
“哈哈哈!次次都說一樣的話,你還有臉在這世上活著!”
……
我躲在門邊的拐角處,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擠進牆縫中。
眼前凳子飛舞,茶幾飄蕩,天花板上的吊燈在強風下劈裏啪啦碎了一地,連堅固的房門都好像在不停搖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我的頭頂。
“救……救命啊!”
我抱著腦袋,用出我吃奶的力氣,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聲。
咦?
怎麼沒動靜了?莫非都被我嚇到了?
我偷偷地從手臂裏探出頭,再從手指縫裏望過去。
啊?客廳中央為什麼突然換人了?
一個氣質陰柔的美少年一臉不爽地被已經換過衣服得畢芳拉著,目光仇視地盯著我所在的方向,但是白雪不見了。
難……難道,白雪已經被這家夥給吃了?
一種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我的手“唰”地放下了。
“泰央,你有沒有事啊?”
一個焦急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轉頭一看,正好望進了一雙擔心的眼睛裏。
呼……
我聽到自己心裏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地上。
“我沒事,你幹嗎一進來就打架啊!”我不滿地瞪了白雪一眼,心
疼地看著仿佛龍卷風過境一樣的客廳。
雖然不是我的家,但是這樣糟蹋也不好啊,妖怪真是不懂人間疾苦。
“哼!又不是我先出手的,都是那個家夥的錯啦!”白雪撇了撇嘴角。
“你說什麼?”
被畢芳拉著的少年又原地跳起三尺高,目光裏“嗖嗖”地向外射著利箭,似乎想把白雪紮成個篩子才罷休。
白雪也不甘示弱,蹦得簡直比他還高,聲音也提高了一度:“我有說錯嗎?不就吃了你一塊糕點嘛!你至於這點兒事記了我幾千年,每次見到我都要出手,小心眼的家夥!”
“呸!”那個叫九黎的少年被這句話氣得七竅生煙,“那是我跑到雪山上挨餓受凍了30年才等開了一朵雪蓮花,回來又求了我們族裏最擅長做糕點的大娘整整90天,她才答應幫我做出冰山雪蓮糕,我自己都沒舍得吃,居然就被你偷走了。偷走了你還不好好吃,竟然一口就吞了下去,沒有品位的家夥、糟蹋食物的渾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簡直就是聲淚俱下的控訴。
我同情地望著九黎氣得哆哆嗦嗦的嘴唇,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的怨恨,似乎又回到了白雪出現的那一天,他當著我的麵吃掉了爺爺最愛的留聲機,我最愛的家庭影院,還有差點兒就進到他肚子裏去的——爸爸最愛的紅木茶幾。
而且,還害我跟家人撒謊說是出去時忘記關門了,家裏被小偷光顧,然後被媽媽訓了半天。
嗚嗚……原來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和我一樣可憐的人啊!
瞬間,我看著九黎的目光柔和了下來。
好吧,今天如果不是出了驅妖師萬年的事情,其實我很願意看到白雪被可憐的九黎狠狠揍上一頓的。
如果能再讓我也揍上兩拳,那就更好啦!
我在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為犧牲的家具們報仇雪恨的英姿,順帶著用譴責的目光看向白雪。
“九黎,白雪來找我們是有事情的,他遇到了驅妖師,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另一邊,畢芳終於放棄了對九黎的鉗製,皺著酷酷的眉頭,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我不要!”九黎根本就聽不進去畢芳的勸解,反倒因為這句話迅速調轉了矛頭,語氣裏充滿了抱怨,“就算是他遇見了驅妖師,你把他帶到哪裏去不行,非要帶到我們的地盤來,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哼!反正這裏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風刮過,眼前的九黎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對,你沒看錯,真的是門口!
因為那扇門還在我的鼻子前麵晃晃悠悠地秀著存在感,然後才“吧嗒”一聲,自己關上了。
真不愧是妖怪家的房門,真有個性啊!
我在心裏讚歎。
“終於走啦!”一個欠揍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讚歎,引發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聳了聳肩,回過頭對我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泰央我們過去坐在沙發上吧。”
沙發?哪裏還有沙發?
客廳的地上全部都是沙發裏的海綿屑,那個我根本連顏色都沒看清的沙發位子上隻剩下三條沙發腿,而不遠處,還有兩把金屬凳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吊燈破裂造成的碎玻璃到處都是,半邊木質茶幾被甩到了牆角。
除了不遠不近站著的三個人,這個房間裏已經沒有正常狀態的東西了。
我無語地看著白雪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支離破碎的沙發前,直接坐在沙發腿上,然後還蹺起二郎腿,擺出來一副在沙灘度假的悠閑樣。
我……我還是蹲在牆角吧。
畢芳身為主人,根本就沒在意客人究竟有沒有地方坐。
下一刻,他就收起了無奈的表情,一臉嚴肅地望著白雪:“你詳細跟我說說那個驅妖師的情形。”
“啊,這個,是這樣的啦!”白皙的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額前的黑發,白雪換了一個姿勢,“今天我去泰央的學校上學了,哈哈!畢芳你沒有去過人類的學校吧?真的好有趣呢,有好多……”
“閉嘴!”
我大喝一聲,立即製止白雪自我炫耀的行為。
簡直要瘋了,他的腦子都裝了些什麼啊?除了食物還有別的東西嗎?
我無視白雪委屈裏帶著控訴的眼神,言簡意賅地把兩次遇到驅妖師萬年的情形有條理地說了出來,然後得到畢芳一個讚賞的目光。
“為什麼不讓我說我在學校裏很受歡迎啊?”旁邊的白雪還在不滿地嘟囔。
畢芳收回讚賞的視線,換上一種鄙視的目光,然後非常不客氣地開
了口。
“笨蛋!我們妖怪待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避開驅妖師和異類管理所的搜查,最好的辦法就是低調,就是把自己融進人群,絕對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你居然還敢像個花孔雀一樣在學校裏到處張揚,你從封印裏出來時忘了帶腦子嗎?”
哇!好犀利的諷刺!
我一臉敬仰地望著畢芳。
不過,被罵了的白雪很快反擊:“你低調?你低調的話,幹嗎每到一個地方,不超過一個月就會引發一場火災呢?你想讓別人都知道你是控火技術差得要命的妖怪嗎?”
“現在是在說你的問題!”畢芳像被踩了尾巴一樣,一腳向白雪踹過去,卻被白雪靈巧地躲過。
“我告訴你,好歹我也比你早解除封印一段時間,你不想死就聽我的,以後收起你的孔雀毛,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要暴露你的能力,就算是被人發現了也絕對不能承認,隻要你對人類沒有造成傷害,即使是驅妖師和異類管理所,他們也絕對不會直接出手。”
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說:“如果有事情,你可以來找我們。”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真囉唆!”
白雪不耐煩地抽了抽鼻子,一把拽過我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狼藉的地方。
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分明感覺出他異常的沉默,但是又有種奇異的心安。
公交車上,我靠在座位上,出神地望著外麵的夜景,想象著這個城市裏有多少和白雪一樣的妖怪。
其實,雖然他們脾氣都好差,而且關係也不好,但似乎有種我看不到的情感在維係,這就是友誼吧?
我輕輕彎起了嘴角,突然有點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