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知道到底是那條裙子是個魔咒,還是遇見陸宇風是個魔咒,反正許澤安已經減少了與我的聯係。
我跟葉小蓓趴在床上,手垂在床鋪的邊沿,牽在一起。
葉小蓓說:“夏夏,許澤安還沒有聯係你呀?你們真的沒吵架吧?”
我摳著葉小蓓的小指頭,提不起來半分力氣,軟綿綿地回答:“偶爾會發條短信給我說晚安,然後我找他他總說自己有事要忙。”
葉小蓓用手搭在我的腦袋上,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乖啊,要不要咱們去學生會看看他在忙什麼,說不定還能幫上一點兒忙呢。”
我撐起腦袋,問:“你確定不會幫倒忙嗎?”
葉小蓓也撐起腦袋,說:“咱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給他添麻煩就好了。”
我想了想,說:“還是我自己去吧,我明天再去城西那邊的店裏做些點心給他帶過去。”
葉小蓓順了順我的頭發,像哄小孩子一般:“真乖,你啥時候也能給我做一點兒呢?”
我捏了捏葉小蓓的鼻子,調侃道:“你們家寧濤可以幫你做呀,那可是純粹的愛的味道呢。”
葉小蓓翻了個身,躺在床上,望著近在咫尺的白色天花板,嘟囔著:“人家才不要他送呢,一個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兒,能做出什麼好吃的點心啊?”
我若有所思,然後點點頭,假裝若無其事地說:“真是要感謝你,下次遇見寧濤有話題可以聊了。”
葉小蓓急忙趴了過來,說:“夏沐雨,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我糾正道:“飯也不能亂吃。”
葉小蓓立即從鼻腔裏哼哼唧唧地冒出來哭腔,拽著我的胳膊不停地撒嬌。
我問:“小蓓,你跟我說,你是不是也喜歡上了寧濤?說謊話的人一個月胖十斤哦。”
葉小蓓瞠目結舌,看著我一愣一愣的,然後將腦袋埋進枕頭,說:“夏沐雨,你好狠……”
“嗯哼。”我像戲台下等待看戲的人一樣看著葉小蓓。
“行吧……我,我是對他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葉小蓓悶聲悶氣地說,然後又立馬抬起頭來,叫道,“可這也並不能代表什麼啊是不是?感覺是感覺,喜歡是喜歡,更何況我對他隻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
我盯著葉小蓓,不說話。
葉小蓓蔫了氣,趴在床上,說:“是,我是挺喜歡他的,可是這又能怎樣啊?學校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的性格和身材,他身邊又不缺女人。”
“可他隻對你好啊。”我連忙說。
葉小蓓反駁道:“他對我好要你看到,難道對別人好也要你看到嗎?”
我一愣,才發現我對葉小蓓真的是了解太少。
她衣食無憂,天真樂觀,可骨子裏是格外孤單和害怕被拒絕的,沒有人在她身邊的時候,她膽怯得如同一隻小綿羊,連明明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也沒有絲毫的勇氣去接受和麵對。
而這樣的女孩子,卻曾積極勇敢地幫我追過我喜歡的男生。
我們都曾幻想過在最好的青春年華裏能夠與自己喜歡的人有一場浪漫又溫暖的感情,然而,那樣幻想著的我們,卻遺忘了最重要的東西:年少太輕狂,歲月太漫長。
漫長到我們還來不及長大,就要先受傷。
周六,我起了個早床,去城西的糕點店又新學了幾種日式點心。
帶著點心我去了學生會,遇見的還是上一次的那個黑框眼鏡男。
他一見我就笑嘻嘻地跑上來,打著哈哈說:“嫂子啊,又給許哥來送吃的啦?”
我點點頭:“他在嗎?”
黑框眼鏡男立馬將我迎到座位上,客客氣氣地給我倒了一杯水,說:“許哥有事情出去了,嫂子,你下次來可以提前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等著。”
“我這不是怕他忙嗎?”我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馬龍,你可真是個馬屁精啊。”上次的馬尾辮女生從裏屋走了出來,數落了一番這個叫馬龍的眼鏡男,然後笑著跟我打招呼,“許澤安和莫默一起出去了,好像在忙什麼事情,晚一點兒會回來的。”
“他和莫默一起出去的?”我略為驚訝地問道。
馬龍立馬打著圓場,說:“修雅的意思是許哥和莫默因為公事出去啦,很快會回來的。”
修雅一個“栗子”敲在腦袋上,說:“才不是公事好嗎?是副會長主動找莫默一起出去的,聽語氣像是私事。”
馬龍立馬打了下修雅的手,說:“你會不會說話啊?”然後用眼神瞥了瞥我這邊。
修雅立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忙做大悟狀,說:“哎呀,你看我都忘了,今天好像確實有點兒公事,副會長就把莫默帶出去了。我們其他人嘛,都忙,沒時間。”
我笑了笑,拿出給許澤安做好的點心說:“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嚐嚐我的手藝?”
馬龍立刻撲了上來,兩眼發光:“餓餓餓!嫂子,您簡直是天使誤入凡間,善良又懂人心啊!”
修雅又給了他個“栗子”說:“這是嫂子給副會長做的。”
“沒關係。”我擺了擺手,說,“也不知道許澤安什麼時候可以回來,我怕放壞了,你們一起吃吧,要是他回來了,我再重新做就好了。”
馬龍使勁往嘴裏塞著點心,還不忘誇讚道:“嫂子不僅手藝好,還這麼善解人意,許哥真幸福。”
我笑而不語,坐了一會兒後起身告別了馬龍和修雅。
百無聊賴,我一個人出去逛了逛。
雖然我挺不想承認我心情很低落,可事實就是這樣啊,連平日裏最喜歡看的沿途的風景,都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了。
我隨意找了個花壇就坐了下去,然後長歎一口氣,望著天空發呆。
天橋的一頭忽然掠過一個熟悉的聲影,我下意識地仔細看過去,才發現是許澤安。他旁邊還有個身影。
莫默。
我垂下頭,手指摳著自己的大腿,然後掏出電話,打給了許澤安。
“夏夏,怎麼了?”對方明顯壓低了聲音。
我心裏狂跳不已,壓了口氣,冷靜地問:“安,你在哪兒?有時間嗎,我去城西給你做了點心。”
對方又說:“夏夏,那個,我現在在學生會有事情忙不開,你晚上過來吧?”
“嗯,好。”內心的翻湧幾乎快要衝破偽裝出來的平靜,我連忙說,“注意身體,你先忙吧,我掛了。”
不等許澤安回答,我就急速地掛了電話。
我怕再遲一秒他就該聽到我聲音裏的情緒了。
我握著手機,一時間愣了神,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2
我一個人在街上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天空陰沉了下來,似乎是要下雨的樣子。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往學校走去。
穿過一條小街道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音樂吧。整個門麵隻有一塊熒光綠的小牌板,上麵寫著“遇見”,門是朱紅色木門,外牆都是同色的磚頭。
我好奇地推開門走進去,裏頭還是小有氛圍的。人不少,但很舒適安靜,裏麵播放的音樂是那種輕柔舒緩的曲子。整個店麵的裝修全是古典木質風格,這小店看上去還是挺有個性的,感覺很符合大學生的品位,相信老板一定是個年輕人。
我走向吧台,對著正在玩手機的年輕調酒師招手:“那個,給我來一杯那什麼……”
我急速瞟向酒水單的雞尾酒一欄,說:“這個‘今夜不回家’。”
調酒師放下手機,客氣地說道:“這位小姐,這是男士飲用的雞尾酒,很烈的,我給你推薦適合女士喝的吧?”
“你管我?我就要這杯。”我指了指酒水單上的圖片,手指在玻璃麵的吧台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調酒師看了我一眼,轉身過去調酒。
“小心點喝。”調酒師推著杯壁還燃著火焰的雞尾酒到我麵前,放了一根吸管進去,“這酒需要一口氣喝完,不然舌頭會感覺特別燙。”
我一挑眉,握著吸管,不管其味,猛力一吸。
杯中酒頓時少了三分之二。
我口腔裏一陣灼燒,又感覺酒味刺激,急忙咽下了喉,卻被嗆得不停地咳嗽。
調酒師從容地給我準備一杯白水,我連忙端著杯子飲下去,可這杯酒的烈性還在我喉嚨裏難以消散。
我能感覺到我的五官擰成一團,成了苦瓜臉。
“都說你不能喝了。”調酒師懶懶地看了我一眼,又坐回去繼續玩手機。
我一拍吧台,站起來。
調酒師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揚唇輕笑。
站起來根本沒有坐在吧凳上高啊,氣勢頓時被削了一半過去。
我將頭發挽到耳後,淡定地坐上吧凳,說:“那什麼,把你們這裏適合女士喝的雞尾酒全部都給我調一杯來。”
調酒師歪著頭看了我一陣子,問:“你確定都要?”
“確定!”我斬釘截鐵地答道,然後就看見他猶豫著起身去調酒。
一共六杯,顏色不一樣,味道也迥然不同。
並不會喝酒的我隻各自嚐了一點兒就已經感覺到了麵若火灼,腦袋昏天暗地的。
可能是酒精特別能點燃人心中的小情緒,然後將它放大,放大到收不住的地步。
我趴在吧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頭疼,心也疼。
調酒師輕輕敲了敲桌麵,問:“這位小姐,請您留一個您朋友的電話號碼行嗎?我覺得您的賬單需要有人來結,您自己也需要有人來接。”
“你幹嗎!”我猛地抬起頭來,推開調酒師的手,吼道,“怕我沒錢給啊?我告訴你,我有的是錢!”
“這位小姐,這裏是音樂吧,請不要大喊大叫。”
“你管我!”我從包裏掏出錢包,丟在吧台上,大大方方地一招手,“多少錢啊?隨便拿。”
調酒師從我錢包裏取出了酒錢,然後將錢包還給我,手伸到我麵前來:“麻煩您,借用一下您的手機。”
我又一口喝光了一杯雞尾酒,笑嘻嘻地將手搭在調酒師的肩膀上,問:“幹嗎?我可是有男朋友的。”
“我想需要有人過來接您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我一把推開調酒師,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人有病吧,放著好好的錢不賺居然趕客人走?我告訴你,我今天就不走了!再給我調杯這……這……這個酒。”
調酒師在我的視線裏一下子變成了兩個,兩個調酒師的神情都好嚴肅。
他說:“小姐,這裏是音樂吧,其他人還要好好欣賞音樂,請不要大吵大鬧。”
我笑得直接趴在了吧台上,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我站起來,手端著一杯雞尾酒往調酒師臉上潑去:“居然還是雙胞胎!”
放下酒杯的時候,我擦了擦雙眼,兩個調酒師突然又變成了一個。
他皺著眉頭滿眼氤氳著怒氣,看著我。
“這位小姐,請您出去!”調酒師指著門口,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