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林默白莞爾,笑容裏的牽強霎時就被清除,“我們以前也經常喝對方的水壺呢。”
“呃……”她這麼一說,施絮君也記起了兒時的零碎記憶,“嗯,是啊。”
雖然笑著,但她臉上的笑意卻匿著幾分牽強,隻是一心沉浸在美好過去的林默白卻毫無發覺,在回憶著過去的同時,更連連喝了兩大口礦泉水,好似平淡無味的水多了一絲蜜糖的味道,叫她忍不住貪婪。
從回憶中抽身出來時,林默白才發現,施絮君帶著她拐彎進了另一條小路。
於是,她禁不住疑惑道:“絮君,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應該直走的。”
施絮君聞言,偏頭過來,笑得十分善意:“本來是要直走的,但我怕你不舒服,所以走小路,這邊樹多茂盛,你會舒服很多的,而且小路更近呢。”
毫無心機的林默白一怔,隨即便點著頭微笑起來,對於施絮君體貼的照顧,她十分感動。
隻是,這短短一路,她卻感到越來越不適。
明明茂盛的樹已經擋去了大部分的陽光,但她卻頭暈目眩起來。
意識在一點點消泯,林默白抓住最後一絲知覺,伸手拉了拉一旁的施絮君。
“絮……君……”
隨即,伴隨著低弱的呼喚,她整個人倒向了施絮君。
下一秒,施絮君的嘴角淺露著得意的笑容,隻見她攙扶著已然失去知覺的林默白,目光卻落在不遠處一所破破爛爛的小平房裏。
一步步地緩慢前移,最終,施絮君攙扶著林默白,走進了小平房裏。
這間小平房已經廢棄多年,二十平方米不到的狹小空間裏,隻有一門一窗,窗口有著簡陋生鏽的小小的鋼鐵圓柱子橫隔著,而木製的門也破破爛爛的,最上麵已經被歲月腐蝕出巴掌大的口子。屋內,除了四處散亂著的稻草之外,便別無其他。
這小平房是施絮君意外發現的,她從未想到,會有用得上這小平房的一天。
想著,施絮君將林默白放在屋子中間。喘了一口氣後,她伸手從林默白的包包裏掏出了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起身離開前,看著躺在地上的林默白,施絮君的眼裏閃過一絲的猶豫和糾結。
她想起小時候,想起初見時林默白送巧克力給她的時候的燦爛笑容,想起被淘氣男生欺負時林默白將她護在身後的樣子。然而,就在她開始懊悔時,腦子裏忽然就浮現起前一日林默白與何晴空相偎相依的一幕,那些甜蜜瞬間激起了心裏如暗湧般的妒忌。
於是,施絮君咬著牙,憤恨地瞪一眼林默白後,決然地轉身離開。
出了小平房,關上木門後,她甚至還從包包裏拿出早已經準備妥當的鎖頭,將門鎖上。
03
夕陽西下,天空中殘留著橘紅色的餘暉,光線一寸一寸往下沉,從鏽跡斑斑的窗戶中滲延進來,打亮了簡陋肮髒的平房。
循著細碎的霞光可見,平房裏坑窪潰爛的褐色地板和汙穢不堪長滿青苔的牆壁,周圍像是披上了一層陰森恐怖的蒼涼,宛如經典的恐怖電影中經常會出現的荒涼鬼屋一般,就連“簌簌”襲來的微風,也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舒適,反而毛骨悚然。
“嗯……”
藥效過後,疲憊不已的林默白輕哼著,緩慢地睜開眼睛,但卻因本是漆黑的視野觸及到氤氳的光明而不適地閉上。
意識仍未完全恢複,腦部猝然而來的疼意讓她禁不住發出微微的歎音。
接著,身體感受到了地板的冰冷,林默白嚇了一跳,在寒意立即躥過脊梁的同時,人也馬上坐了起來。
“絮君?”
遲疑顫抖的呼喚聲充斥在越來越靜謐可怕的平房裏,將恐懼四散,也令肆意流動的空氣溫度瞬間降了好幾個刻度。
林默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很快便發現,除自己以外,這裏毫無一人。
記憶停留在與施絮君來廢墟場的路上,她努力回想,卻徒然無果。
這狹小又可怖的空間已經限製了她的思想,她唯一想到的隻有逃跑。可暈眩感仍未完全消逝,這讓雙腳發軟的她,愈加亂了方寸,慌張害怕已經衝擊著脆弱的內心,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牢牢捆住。她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和想法去猜疑什麼,隻能依靠本能站了起來,撲向木門。
可是,當林默白搖搖晃晃撲在木門上時,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
莫名的不安令她更是慌亂著急,於是雙手不住地拍打起木門,可全身的無力感卻叫她怎麼也無法推倒這看起來搖搖欲碎的木板門。
被禁錮的想法驀然而起,緊接著,心裏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加深,並迅速縈繞在每一條神經上。
林默白渾身止不住哆嗦起來,她遲疑地往後看了一眼,隨之,地上的包包落入了眸子裏。她連忙撲過去,顫巍巍地將地上的包包拿起來,想找出手機來求救。
可,一切仿佛早有預謀,縱使她把包包裏的所有東西都翻出來了,仍未有看到手機的蹤影。
無法求救也無法自救的狀況讓她不由得捂住嘴巴閉上眼睛,開始希望這一切隻是往日習以為常的噩夢。
直至半分鍾過去後,她全身發抖地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切如初未變,目及之處仍是簡陋肮髒的幽閉空間。
在她的環視之中,黑暗似乎越來越囂張,似乎有鬼魅在慢慢接近。
整個世界都靜寂著,可,靜寂裏卻滿盛恐怖。
急促的呼吸漫在寂靜之中,一吸一呼,緊密的替換使得她幾欲窒息。空蕩蕩的房子裏,最清晰的便是她呼吸的回音,隻是,在如此靜謐的房子裏,這呼吸的回音卻宛若屬於另一個人一般,令林默白愈加恐慌起來。
她的眼珠子禁不住四處環顧,生怕角落裏突然會有鬼怪撲出來。
心髒鼓動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腦子裏所能想象到的恐怖畫麵也越來越清晰,林默白的思緒已經在被恐懼撕裂了。
“啊——”
伴隨著一聲驚恐的尖叫,林默白騰身而起,再一次撲向門口並拚命地拍打起木板門,恐慌的聲音隨即也回蕩在房子裏:“有人在嗎?開門!開門……”
一下下的拍打並沒有任何效果,緊接著,林默白後退幾步,一個緩衝上前,用盡全力用肩膀去推開木板門。
“咚——”
身子與木板門碰撞後,木板門毫發無傷,可她自己卻因木板門的反作用力而向後退,腳下一時不注意,趔趄下去。
恍惚間,眼前的暗黑漸漸褪去,大片大片的白霧充斥著這小小的房子裏。
林默白怔了怔,慌亂不已的心似乎在這白霧裏得到了一點點安撫。可,正當她緩過慌張,深呼吸時,下一秒,白霧裏隱隱約約浮現了一個人影。
從清淺的灰色,到如墨般的黑色。
林默白微微蹙眉,眸子緊緊盯著黑影,心卻懸到了半空中。曾有一霎覺得自己即將獲救的她,如今卻又被恐懼包圍。
那種感覺就像站在懸崖邊上,隻需輕風一拂,她便會墜入深淵。
所以,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隨即,眼前終於漸漸清晰出一張臉,是丁智柚。隻見丁智柚絕望地看著她,一遍遍地問“為什麼不救我”,林默白嚇得不住搖頭,喉嚨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像是得不到答案,幻覺裏的丁智柚立刻目露凶狠,攜著一臉怨憤,撲向了她。
“啊——柚柚,不要——”
林默白搖著頭,慘白的臉蛋盡是恐懼之色,她隻覺得心好似在刹那之間跳出了胸口,掙脫了身子的束縛。
而後,她再沒有任何知覺。
04
“晴空,默白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接到周詩情電話時,何晴空正在閱讀一本心理書,而電話那頭周詩情顯得格外緊張的聲音霎時就蹙起了他的眉心。
“小白?你們不是約好晚上一起去吃韓國烤肉的嗎?”何晴空停下手中的畫筆,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是啊,可默白一直都沒有出現!電話也是關機狀態,她一向都很守時間的,約會總是會提前來等我,這次怎麼也聯係不到,我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麼事……”周詩情一邊來回踱步,一邊焦急地對著何晴空說。她的心情已經從期待到忍耐,從生氣又延伸成現在莫名的擔憂。
“詩情,你先冷靜點,你最後一次見到小白是什麼時候?那時候她有說要去哪裏嗎?”何晴空鎮定地詢問周詩情,希望能從中得知一些蛛絲馬跡,可握著手機的力度卻情不自禁地緊了緊,內心的不安隱隱約約冒出了芽苗。
“我們就早上上完課後分開,我回學生會,她說要去圖書館。我們約好晚上6點半直接在校門口等,可我等了都快一個小時了,她還沒出現。”
“宿舍呢?有回去看過嗎?”
“已經打電話給其他兩個室友了,她們說沒看到默白。”
“這樣,你先去圖書館找找看,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
“好的。”
掛上電話後,內心泛起的不良預感猶如層層疊疊的海潮撲麵而來,刹那間便滲透進了何晴空的心髒裏。
於是,他像要甩掉腦袋中一閃而過的某種想法,狠狠地甩了甩頭,火速前往F大。
夜色悄悄地拉開了帷幕,周詩情焦急地踱步在校園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