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夠告訴我，這一切隻是一個惡作劇，或者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我甚至希望他能夠開口騙我，我相信，隻要他開口騙我，無論他說的謊言有多麼拙劣，我都會相信他。
我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去承認……
原來從一開始，紅一葉和我之間就隻是一個謊言，或者是一個早已設計好的劇本。
紅一葉就像木樁一樣站在不遠處，他呆呆地看著我，嘴唇顫抖，卻好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我有些想笑。
真的，真好笑，明明受傷害的人是我，為什麼他看上去比我還要難過？
“對不起。”
到了最後，我得到的隻有他的一聲抱歉。
雖然房間裏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好像聽到了肥皂泡泡破裂時發出的聲音。
“啪……”
我的愛情，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妄想，都在這聲輕響中化為了泡沫。
我的心好痛。
“繭音，對不起。”
紅一葉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咬著嘴唇，我看到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他伸手想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卻在他伸過手來的瞬間一巴掌打了上去。
“別碰我。”我聽到自己在對他尖叫，“紅一葉，其實一直把別人當傻瓜的是你才對……不，不是別人……一直以來，傻瓜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繭音……”
“耍我很好玩吧？很好笑，對不對？”
“不是的……”
“看到我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的樣子，一定覺得很滿足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一開始我確實是因為任務才接近你的，但是到了後來……”
紅一葉的眼睛裏出現了血絲，他不停地向我解釋，可是這個時候，他做的一切在我眼裏都隻是在做戲而已。
我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好痛，就像有人在用力揉捏我的心。
我用手捂住了耳朵，拚命地大喊：“不聽，我不要聽。紅一葉，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隨後，我不顧一切地衝出了秘密社的辦公室。
“繭音……”
紅一葉的聲音有些沙啞，被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盡管他那樣大聲喊我，我卻再也沒有回頭。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隻知道我跑到喘不過氣來，幾乎快要暈過去了。跑到連步子都邁不開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整個人就像爛泥一樣無力地靠在了牆上，抬頭望著夜空。
我的腦袋裏空蕩蕩的。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敲敲我的腦袋，大概可以聽到回音。
也幸好是這樣，我可以不用去想之前發生的事情。
紅一葉那個幫柚木純完成願望的任務根本是假的，他之所以要這麼和我說，是為了讓我和柚木純接觸，然後和他戀愛。
這樣一來，紅一葉的任務就完成了。
嗬嗬……
想通了這點，再想想他之前拚命想要挽回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
是為了讓我繼續傻乎乎地聽他的話，然後哄著我和柚木純在一起，所以他才會那樣說的吧。
我越發覺得自己是一個傻瓜。
雪花緩緩從天空落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了。
好冷。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上一片濕潤，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哭了。
真是太丟人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鎮定一點兒，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頭暈乎乎的，視線裏的所有東西都變得很模糊。
大概是發燒了吧，我想，不過是一個晚上，我的世界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根本承受不來。
紅一葉的欺騙，還有不知道去了哪裏的柚木純……對了，我還要去找柚木純……
想到這裏，我朝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然而，正當我抽著鼻子埋頭走路的時候，耳邊卻驟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鳴笛聲。
我隻來得及扭過頭，視線裏就出現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在我恍恍惚惚的時候，竟然有一輛車直接朝我衝過來。
明明是這麼危急的時刻，我的身體卻完全動不了。我呆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離我越來越近。
“繭音！”
忽然有人拉住我，用力地把我拉向一邊。我一下子就跌倒在濕滑的路麵上，那輛車呼嘯著從我身邊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疾駛而過。
膝蓋和手臂都好痛，不過幸好這種疼痛把我從那種好像在做夢一樣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你在發什麼呆？”
有人在我的旁邊對我氣急敗壞地大吼。
是紅一葉嗎？
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立刻抬起頭。
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的那個臉都被嚇白了的人竟然是柚木純。
“你怎麼在這裏？”
我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
“如果我不在這裏，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兒就被撞到了！”
柚木純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和他麵對麵站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明明在今天晚上對我告白的人是他，而拒絕了他的人是我，但是看看現在的場景——失魂落魄、像在夢遊一樣的我，還有滿臉焦急和愧疚的柚木純，總覺得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好像互換了一樣。
我拚命地扯動臉上的肌肉，對柚木純露出了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
“謝謝，我之前還想去找你，沒想到是你先找到了我。”
“不用……”柚木純深深地看著我說道，“之前我有些激動，一不小心就按照我以前做事的方式遠遠地跑開，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所有我不願意麵對的事情解決掉。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我就意識到自己不可以這麼幼稚。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是看到我就這樣跑掉，你會擔心吧……對不起。”
我眨了眨眼睛，低下了頭。
柚木純的那一聲“對不起”，讓我本來已經痛到麻木的心再次刺痛起來。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知道嗎？就在剛才，我終於體會到了你的痛苦，喜歡的人根本不喜歡自己，真的很讓人難受……”
我還想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說到最後，我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哭腔。
“繭音，你怎麼了？”
柚木純擔心得要命，他僵硬地伸出手，聽到我帶著哭腔的聲音之後，輕輕地把我擁入懷裏。
我也顧不得別的了，雖然又狼狽又丟臉，但我還是忍不住把頭靠在了柚木純的肩膀上，好像這樣我就可以把我的哀傷分給他一點兒。
“你說的那個拒絕了你的人是紅一葉吧？”忽然，柚木純悶悶地問道。
我的身體頓時一僵。
雖然柚木純用了一個問句，但是從他的語調來看，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原來我對紅一葉的感情竟然這麼明顯了。
“為什麼你會知道？”
“很好猜啊，畢竟自始至終你隻對他不一樣。”
他把我摟得更緊了。
我的淚水很快就把他的衣服打濕了。
“嗚嗚嗚……”
在這個已經看見我最狼狽一麵的男生麵前，我號啕大哭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有誰在看著我，那目光如此尖銳，甚至連哭泣中的我都可以感受得到。
我抬起頭，朝著目光投來的方向望去，一個高挑的人站在街道對麵，越下越大的雪讓他的麵容十分模糊。
但我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出那個人是誰。
“紅一葉。”
我緩緩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紅一葉就像機器人一樣，機械地走近我和柚木純。他的氣息還是很粗重，臉上留著運動後才有的紅暈，顯然是急匆匆地跑過來的。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表情卻是那樣僵硬，他的目光筆直地落在我的身上。
雪花無聲地在我和他之間簌簌落下。
沒有人說話。
時間就像在這冰冷的夜晚停止了。
我躲在柚木純的懷裏，看著離我隻有幾步遠的紅一葉，卻覺得他仿佛在離我很遠的地方。
“繭音，跟我回去吧。”
紅一葉把手伸向了我。
柚木純抱著我的手忽然用力，我幾乎快要被他勒痛了。
他低下頭，痛苦地看著我。
“紅一葉來了……”他喃喃地說道，就像要放棄珍貴的東西一樣準備放開我。
“不。”
我輕輕地說了一句，然後伸出手一把摟住柚木純的脖子，迫使他低下頭。
然後我踮起腳，當著紅一葉的麵親上了柚木純冰冷的嘴唇。
“紅一葉，我和柚木純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