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適君沿著官道一路向北,背著包裹,走了不過數裏,便氣喘籲籲,腳底水泡難受的很,一瘸一拐,心裏責怪往日在家裏自己活得太過嬌氣,如今出來討生活,連個路都走不得。

正鬱悶時,從身後過來一老農,趕著牛車,出來打草。

“大叔,能否借段路?”溫適君問道。

“上來吧小夥子,捎你一段。”這老農皮膚黝黑,約莫五十歲左右,頭發稀疏,赤著胳膊,身穿青色麻衣。一臉悠然。

“謝謝大叔。”

溫世軍跳上牛車,躺在綿軟的草垛上,掏出一個包子,邊吃邊看天上的鳥從視線裏飛過,心生羨慕,要是自己也能像鳥兒一樣,有一雙翅膀就好了。

“小夥子這是去哪兒?”老農手裏拿著一根柳條,朝牛屁股上抽了一下,黃牛甩了一下尾巴,表示抗議。

“去往幽州投奔親友。”溫適君答道。

“那可是個遠地方,騎馬還得走上個十天半月,小夥子出遠門,怎麼不備個牲口?”

哞——

黃牛停住腳步不肯往前走。

“怎麼了?”溫適君起身查看情況,這一看不要緊,隻見遠處濃煙滾滾,約莫二三十個官兵,正騎馬朝這邊急馳而來,野性十足,黑色的盔甲在陽光照耀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溫適君心底一驚,腳底生寒,腿發軟,手握稻草,掩飾緊張情緒。生怕對方是來殺自己的。

打頭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一副貴公子打扮,頭戴束發金冠,身穿白色鑲邊白衣,器宇軒昂,身材高挑,騎著一匹黑色高頭駿馬,威風凜凜,雖未穿盔甲,但眼神堅定,神態威嚴,一看就是身穿便服的軍爺。

踢踏的馬蹄聲已至跟前,仿佛溫適君的心跳。她麵色慘白,嘴唇發紫,典型的受迫害後遺症。幾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強撐身體保持鎮定。

對方從溫適君身邊經過,眸光沉靜如水,不曾有肅殺氣傳來,與溫適君對視一眼,卷起一陣塵土,一閃而過。

“呸,”溫適君啐了一口,周遭的塵土迫使她隻能屏住呼吸,身上的灰塵更讓她反感,從世家小姐淪落為流浪漢,身份發生天翻地覆變化,一時間她還沒能轉換過來,骨子裏依然帶著官家小姐的嬌氣勁。

“小夥子莫慌,這條道是官路,往來多軍爺,習慣就好,你去那幽州隻管走這條路,莫要貪近去走那山間小路,以免遇上打家劫舍的凶徒。”

這老農見幾個路過的軍爺就把她嚇成這副模樣,顯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子,於是好心叮囑她。隨後趕著牛車,又行了二三十裏路,才把溫適君放下,調轉車頭,嘴裏哼著鄉間歌謠,伴著落日往家奔去。

溫適君謝過老農,跳下牛車,獨自一人繼續往前趕路,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溫適君加快腳步,打算在天黑前投一戶人家歇腳。

直到月輪高掛,清輝萬裏,溫適君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她沒能找到歇腳的人家。無可奈何,她隻能拔了野草,鋪在地上,席地而躺,將就著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