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每個人揣著怎樣的心思,舉辦繼任大典的日子轉眼即至。
拂曉不久,陸續便有門派登門道賀,清靜的雲寒山頃刻熱鬧起來。
“往後見了風道友,就要尊稱一聲宗主了。”蘇真與況嵐一道出現,拱拱手笑著打趣。
他們身後跟著兩個探頭探腦的小尾巴,對上風梳香的視線,皆露出大大的笑臉。“恭喜風姐姐!”
囫圇跟他們交談了兩句,風梳香就被顧盼一把薅走。“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到處晃悠,快去更衣!招呼人的事交給裴臨。”
說著說著,她感覺不對,轉頭就見被提到的人一步不落的跟著。
“你怎麼又跟來了?”顧盼匪夷所思道:“拜托,就是結成道侶了也不必時時粘在一起吧?”
裴臨揚起純善無辜的笑,慢悠悠道:“情之所至,行不由己,還望師妹體諒則個。”
風梳香也輕咳一聲,試圖辯解。“是我總惦記著他。”
“……”顧盼瞬間起了滿身雞皮疙瘩,扭曲著臉龐重重跺腳。“黏黏糊糊!”
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不知道會閃到旁人的眼嗎!
改天看她也帶著虔安師兄秀他們一臉!
顧盼怨念衝天地帶著放飛自我的兩個人去拾掇。宗主禮服是提前備好的,端的是雅正穩重,仿佛從雨後碧空裁來三尺好顏色,織作一襲流光裙,再捉了閑雲遊鶴細細裝點。
帶好頭冠,風梳香打量著有些陌生的自己,無師自通的拉出一張討債臉,惆悵道:“我今日要當個體麵人,不好打打殺殺,隻能擺擺臭臉膈應討厭的人了。”
“無妨。”裴臨從屏風後走出,也換上了一身隆重衣裳。他本就是出挑的相貌,此時錦衣玉帶扶劍而來,越發顯得色如春花,意態風流。
案前擺著許多配飾,他挑揀一番,拈起枚玲瓏佩係在風梳香腰間,和聲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興憋氣,若真有不長眼的……”
他彎了彎眼。“隻管交給我料理。”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著手,親親密密地往大典去,發絲衣角在身後纏綿追逐,直到典儀開始才暫時分開。
新任雲寒宗主落定,在整個修界也算得上大事,收到請函者悉數登門道賀,七大派之列的其他六派更是一門不落,不是德高望重之人便是主事人親至。
澹台容在引路弟子的帶領下落座,笑著同附近的蓬萊劍派長老寒暄,沒說兩句,一道身影便默不作聲地出現在她身後。
“坐。”
她恰到好處的結束話題,對來人點了點旁邊的坐席。
澹台儀安靜坐下,喚道:“母親。”
“難得你還記得自己有一個母親。”澹台容麵色平淡,端起茶盞抿了抿,有些無奈的聲音融進了飄渺輕煙裏。“是我以前太拘著你了麼?怎的一出來便不想回去了,還跑到雲寒宗來常住。”
澹台儀半垂著頭,一聲不吭,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妥當,卻不準備改似的。
有些日子未見的女兒忽然性情一變,著實是件令人憂心頭疼的事,尤其對方還是一副不怎麼願意交流的模樣。
老母親澹台容頓感棘手。“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或許可以跟我講講?”
“我隻是沒想明白一些事。”澹台儀搖搖頭。若說從前的她是一枚鋥亮的鏡子,時時將旁人的態度折射奉還,如今卻如鍍上了一層啞光,少了會在不經意間紮到人的銳利。
正說著,一個少女從她們的餘光裏經過,高束的馬尾隨步伐搖晃,坐在了不遠處。
“那是誰家的姑娘?”澹台容好奇道:“明明看著眼生,卻感覺有幾分熟悉。”
風攬玉察覺到視線,抬眼望了過來,先是一怔,旋即綻開禮貌的笑容,遮掩住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將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澹台儀沉默片刻,心裏湧上煩躁,帶著點賭氣道:“她是風梳香的妹妹,才找回來的風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