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梳香尚不知自己離開後的這番變故,她重新往前院去,途中遇到了百無聊賴的顧盼。
顧盼給雲漱問安出來,瞅見湖裏新添了靈魚,便趴在八寶亭朱紅的圍欄上逗它們吐泡泡。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虔安呢?”
顧虔安與顧盼時常同出同入,見她獨自一人,風梳香不免有些疑惑。
“被絆在演武場了。”顧盼兩步跳過來,抱著手臂一臉後怕。“阿拂,桓不塵帶著蓬萊劍派的弟子來了,整個演武場都是他們的人!”
還好她眼尖跑得快,君不見虔安師兄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被邀上了比試台。
修界人才輩出,從不乏天賦之人,可蓬萊劍派不一樣,他們講究“自苦”,招收弟子不看根骨,看得是勤勉,看得是險境下砥礪出的一寸劍意。
故而蓬萊劍派弟子專於修煉,其刻苦在整個修界都是出了名的,霍霍完同門後,他們便瞄上了其他門派,時常與人邀戰。
值此風家設宴,同道雲集,讓蓬萊劍派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劍修們紛紛激動起來。
那麼多人,足夠他們不重複的跟人打個痛快,更別說還有機會見識到破邪火!
揣著同樣的心思,蓬萊劍派的弟子們不約而同抽出劍,爭起了赴宴名額。
顧虔安就是這樣被盯上,一時片刻,顯見是難以脫身了。
風梳香默了默,有些猶豫道:“要去找虔安嗎?”
“我修為不精,就不往蓬萊劍派跟前湊了。”顧盼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耳邊的玉流蘇碰撞出清脆響聲。
“師兄已經陷進去了,不能再搭上我們呀!”
風梳香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當即歇了去演武場的心思,遙遙向顧虔安祝好後,她腳步一轉,帶著顧盼向藏書樓去。“聽聞爹爹得了本秘術,趁現在無事,我們去看看。”
然而藏書樓外也不安寧,隔著幾重回廊,一陣吵鬧聲就傳了過來,其中最嘹亮的嗓門很耳熟,正屬於風梳香不久前才聽過祝家大公子祝修之。
“咦?”顧盼錯過了之前的熱鬧,卻同樣認得這個聲音,她皺皺眉頭,不甚高興道:“祝家人怎麼跑到了這裏?吵成這樣,不會又在欺負人吧?”
祝家人長於煉器,嘴巴也跟淬了火似的厲害,說起話刻薄的緊,時常氣得她想以(武)德服人。
畢竟是自家地盤,風梳香焉有不管之理?聽顧盼這樣說,她微微沉了臉色,從九曲回廊裏橫掠過去。
藏書樓外,幾個著祝家赭色校服的年輕修士聚在一起,皆神色不豫,祝修之的手按在劍柄上,一副想要拔劍又強行按捺下的模樣。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被他們團團圍住,清俊柔和的麵容上沒有半點驚慌,正迎著和煦的陽光捧著一本書細讀。
風梳香在廊前落下,才發現少年身前青磚上斜插著一柄劍。
那劍通體暗灰色,劍身細窄,仿佛輕易便可摧折,可它被主人隨意立在哪裏,卻沒有一個人敢越過它去。
“你們在做什麼?”她平靜的聲音打破一地僵持。
風沿著回廊吹來,吹動她的衣角,也吹動少年劍上銀穗。少年合書起身,身姿峻拔,鼻梁旁被陽光抹上一道陰影,笑吟吟施禮。“在下蕭以觀,見過風大小姐。”
他腰間佩著一枚簽狀玉佩,正隨動作微微晃動,風梳香略一思索,頷首回禮。“原來是魔宗小公子,久仰。”
知道了兩撥人的身份,事情便也能猜到個大概。
七大派在修界地位超然,彼此低頭不見抬頭見,便是有什麼恩怨,也不會鬧得太難看,算是顧全雙方的臉麵。可祝家與魔宗卻不在此列,兩家交惡已久,門人弟子在外遇到了,常以譏諷作為開場,動起手來都算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