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文化領域的利用性形態

利用性使中國社會發展的畸形現象此起彼伏,層出不窮,成為曆代之主流形態,文化領域自然也是這種情形表現得最為突出的領域。

1、“政治文化”的延續

從曆史到今天中國的“政治文化”狀況基本上沒有改變,政治思想統領一切,每個領域都無法逃脫。一方麵,整體依托於一種知識思想體係(如儒學、馬列),定為“天理”,既束縛了民眾產生其他思想的可能,又限製了此知識思想本身的發展、突破、革新。人們以為找到了萬能法寶,隻要依附它,未來無論發生了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不求變,不求突破,隻要求穩定了。另一方麵,政體所依托的這套理論,最終因守之不化,統萬於一,把一切人,一切思想,一切問題,都要用專製手段統一在這唯一的思想體係之下,使新思想等知識幾乎不可能產生與生存。最終,同樣會使民族再次付出甚至比曆史上更加慘重的代價。在毛的時代,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在寫*時代的一節中,原來要找關於民主黨派領導人黃炎培於1945年7月與*的一段談話的材料,一時沒有找到,就沒有引用分析,而今找到了,放在本節倒也合適。並且發現了與本書理論的一些相同性,所以這裏就做一下進一步的分析,哪怕與前麵重複,也要做充分的論證。當時的背景是日寇末日已到,國共兩黨和談破裂,以黃炎培為首的民主黨派為了進一步了解延安的**人,就親赴延安作了一番考察,就有了黃與毛的著名談話,黃炎培回憶道:

有一回,*問我感想怎樣?

我答: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隻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有的因為曆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致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並且無法補救。也有為了區域一步步擴大了,它的擴大,有的出於自然發展,有的為功業欲所驅使,強求發展,到幹部人才漸見竭蹶、艱於應付的時候,環境倒越加複雜起來了,控製力不免趨於薄弱了。一部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個周期率的支配。

*答:“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隻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隻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選自黃炎培著《延安歸來》第二篇,“延安五日記”)

首先說,黃炎培所總結的‘周期率’與我說過的一人、一家族、一朝代、一文明的“一盛一衰”的惡性循環規律基本上是一致的,之前我並不了解他與毛的這次談話的具體內容,當我看到之後,卻感到了十分的驚訝,不是因為簡單的相似,而是驚訝於知識精英、領袖們的困惑與希望,悲哀與狂喜同在。這一曆史的周期率實質上大家都心中明了的,相同或一致是正常的,這恰好說明了它的嚴重性。問題是單講“民主”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更不是毛所“誇耀自喜”的那樣,宣稱:我們**人曆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夠找到了一個能夠一勞永逸解決曆史周期循環問題的法子,那就是‘民主’,隻有民主能防止曆史的反複和倒退和重演!”“一勞永逸”——多麼吸引人的“法子”啊!可這恰好反映出領導人及民眾對待所依附知識思想係統的求知、奮鬥的本質心裏,即利用性的心裏。所以,“利用性”必然性地使他們複歸傳統,“倒退和重演”更是不可避免,不但世上沒有萬能法寶,也不可能真正實現民主。盡管黃炎培在訪問延安後說:“延安五日中間所看到的,當然是距離我理想相當近的。”但是,他沒有發現支配“周期率”的關鍵在哪裏。

黃似乎隻能相信**了!一個“民主”果真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一勞永逸”嗎?哪怕民主真的實現,要想解決民族長久發展問題恐怕還遠遠不夠(如台灣,沒有對普遍知識的持續追求,真是:“娜拉走後又怎樣”?民主實現了又怎樣?後麵會詳解)。除非人們能夠覺醒於知識狀態,否則,民主不可能在中國真正實現,一切仍會倒退入曆史的形態,難以自拔。毛的承諾背後隱藏的仍是利用性的本質,黃及廣大民眾都逃脫不了這一曆史局限,不然,毛不會欣然於民眾的狂熱崇拜,而民眾也不會欣然於救世主的降臨。毛不是華盛頓,當然民眾也不是西方的民眾。但真理無國界。他們寧可相信專製權威下的暫時的安穩,而不會相信知識真理被堅守、實現的永久性穩定,因為這是個利用性知識狀態中的民族。

*的前秘書李銳先生分析的更透徹,“其實,即使就‘民主’這個詞來說,在漢語中就容易產生歧義,它往往是與站在‘民’的另一麵、高高在上的‘主’們所提出來的。中國向來不乏‘為民做主’的傳統,從明君到清官都懷抱民本理想,‘民主’至多隻是君主、聖主對人民的恩賜,而缺的恰恰是人民自主的觀念。黃炎培當然讀不到1943年6月6日*批評彭德懷民主觀的那封信,不知道‘民主’對*和**而言隻是一個旗號、工具、手段,既是和國民黨爭天下的有力武器,也是欺騙、麻痹知識分子和廣大青年的美麗幌子,王實味洞穿了其中一二即遭滅頂之災,延安是不容批評的。他更沒有想到,*心目中的‘民主’完全有可能隻是‘為民作主’,類似於曆史上聖君明主的納諫、親賢人、遠小人,與真正的民主並不是同一回事。所以,他才會輕信毛的承諾,以為**真的要搞民主,跳出曆史‘周期率’的支配,避免‘人亡政息’的覆轍。”“‘民主’對*和**而言隻是一個旗號、工具、手段,既是和國民黨爭天下的有力武器,也是欺騙、麻痹知識分子和廣大青年的美麗幌子。(《21世紀環球報道》2003年3月3日,李銳專訪)”曆史真相就是這樣,當知識僅是利用工具的時候,謊言與倒退是無法避免的,欺瞞、麻痹知識分子與民眾是一種必然,而利用性,早已使知識分子與廣大民眾喪失了反思與反抗的意識基礎與武器——對知識真理的認知與信仰。他們隻能曆史般地“喜歡”被騙,被愚弄,哪怕是死、冤死、枉死、折磨死,人們都發現不了“知識真理”這個能爆發強大威力的“武器”,追求其實現,卻在“萬死”之後,在專製淫威之下仍保持那傳統式的“沉默”,然後讓你更冷漠埋葬那不堪回首的記憶,似乎世上隻有生活的快樂,不曾有過痛苦,從而,曆史的教訓就無從談起,人們隻有在:如今天“皇帝長,奴才短”的影視劇麵前,做一個樂嗬嗬的“看客”了。不知曆史的教訓就在身邊,在現實中曆史的教訓卻又是那麼地遙遠。恐怕這就是利用性之矛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