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紜香千裏尋某君(二)(1 / 3)

冉竹暗暗吃了一驚:“你認識八苦海龍王?”

蒲和衣道:“我自然認識。”

冉竹眸光閃了閃,陰柔的臉上旋即又是滿滿的笑容:“啊,認識雨神也不奇怪,畢竟這位雨神總是接觸喜歡各式各樣的女子,隻是……”他有些不放心,“我的美人兒沒被他給迷惑吧?”

蒲和衣咬牙,正要說,冉竹就飛快接道:“肯定不會,美人兒連我的美色都抵擋得住,怎麼可能會看上雨神?”

蒲和衣直冒冷汗。

冉竹嘻嘻笑著,重新回到原先的話題:“這龍王廟雖供奉著雨神,可並不靈驗,已經有三年沒降雨了。”

蒲和衣訝異,記得自己來時,見這裏的確水資源缺少,一桶水的價格格外昂貴,可是這裏的百姓依舊虔誠供著龍王,甚至比京城的百姓更為重視祈雨節。

蒲和衣因問道:“這裏怎麼好端端的會大旱三年呢?”’

冉竹一邊走,一邊風騷地搖著扇子,說:“你可問對人了。這淩霄鎮原也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隻可惜三年前縣丞的兒子惹怒了龍王,導致三年沒落下一滴雨。”

蒲和衣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故事老長了……”冉竹道。

三年前六月,淩霄鎮有三個月沒下雨,土地幹旱嚴重,糧食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縣丞見狀,原打算到龍王廟去求雨,哪知自己的兒子是個死讀書的,對外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可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鄉親們與其寄托希望於信這些鬼馬蛇神,還不如挖一口井來補充水源。”眾人聽了,隻把他當做傻子,嘲笑不已,更沒人會在意他的話。縣丞的兒子被人瞧不起,很是不高興。而一個老人提議,八苦海龍王早已升為雨神,不如將龍王廟翻翻新,改成雨神廟吧。縣丞早有此意,不光是他,前幾任縣丞也都有這個想法,可每次想籌備時,都被這樣那樣的雜事給耽擱,以至到了如今的情況。此刻突然三月沒雨,萬不能耽擱下去了,縣丞便籌集百姓資金修葺雨神廟。縣丞的兒子見自己多次勸說也無用,覺著父親將這麼多錢白白砸給一個爛泥做成的雕像,十分不滿,又因年少氣盛,心想:你們都怕這個龍王,我可不怕!

恰好淩霄鎮上有個賭徒輸了錢,見縣丞征得了這麼多錢,動了歪心思,想占為己有,當晚就偷走了那些銀兩。次日縣丞發現銀兩被偷,懊惱不已,恨不得自盡,但若是傳出去,隻怕傷了民心,索性典賣自己的家產,無論如何也要籌集修葺雨神廟的錢。兒子卻急了,雨神廟靈不靈驗且不說,如今錢丟了,隻恐怕是天意,勸說縣丞此事罷休。縣丞心中煩悶,一直聽兒子念叨不要去修葺雨神廟,此刻見兒子又是勸說,怒火中燒,懷疑是兒子不讓他修葺雨神廟而故意偷的,竟嚴刑拷打,兒子被打得皮開肉綻,縣丞夫人苦苦哀求,縣丞才罷休。兒子卻懷恨在心,認為這一切都是龍王的錯,害得他們家人離心,趁著龍王廟還沒翻新,當晚就潛入龍王廟搗壞了神像!

龍潤雖然不會顧及到所以地方的廟宇,但是哪個神像毀了,他還是會感覺得到。當下龍顏大怒,這一怒之下,竟是再也沒下過雨,百姓們苦不堪言,認為此事都怪縣丞的兒子魯莽,卻害得他們跟著受罪,紛紛揚言要燒死兒子來平息龍王的怒火。縣丞自知此事無力可挽,卻不願看著自己兒子送死,白發人送黑發人,索性傾盡家產打造了一個純金的神像,自己也在龍王廟前以死謝罪,可是他的死並沒有得到雨神的原諒,三年過去,夫人早已帶著兒子搬家,這裏的百姓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活受罪。

蒲和衣道:“這事是雨神做的不對,若說因為毀壞神像,那縣丞打造的純金神像和以死謝罪早該平息了怒火,偏偏到現在也沒降雨,如此記仇,未免小器。”

冉竹失笑道:“神仙就是這樣,你若是對他恭敬,尚可有實現心願的可能,但若是不恭敬,那罪過可就大了。”

蒲和衣沉吟道:“這樣下去,這鎮子遲早會因長久幹旱而土地貧瘠,變成荒漠之地。”她含憂望著那龍王廟,歎道:“為何會這樣呢……”

冉竹說:“這也沒什麼,誰叫那位雨神心胸狹隘呢,不過會降雨的也不止他一條龍,若是能找來別的龍,也是可以給這淩霄鎮下雨的。”

蒲和衣忽然轉頭看他:“沒有降雨令,其他龍也能降雨嗎?”

冉竹嗤的一笑:“你不知道嗎?龍族降雨隨心所欲,隻有在天上當官的,才要按照指令降雨,而淩霄鎮常年旱災是雨神在仙帝那兒參了一本,所以仙帝下旨取消了淩霄鎮的降雨令,但是如果有其他沒官職的龍族路過,打個噴嚏,下個雨什麼的,也不是難事。哦,還有一事,因為這兒三年沒下雨,即便是祈雨節當天求雨也無濟,所以當今縣令便不願再舉辦活動,哪知半年前他做了個夢,夢到神仙說原諒了前任縣令之子之舉,這便讓眾人重新操辦節日。哎,這淩霄鎮三年沒下雨,誰還巴不得重新逢甘霖?所以附近的人巴巴的都趕來了,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蒲和衣蹙眉:“你怎麼會對天上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很清楚嗎?”冉竹麵上現出故意的訝異之色,“我以為這是常識。”

“至少不是我的常識。”蒲和衣說完,便走去一家客棧,問了後,果然得知房間已滿。蒲和衣不死心,又去了其他客棧,都是統一的答複。

冉竹一路跟隨著蒲和衣,他舉止風流,眉梢眼角藏著一縷媚意,饒是見慣了許多他的招數的路邊少女少婦,也還是忍不住頻頻觀望,駐足癡視,更有害羞的,用帕子掩了唇,半遮半掩,偷看那抹青色衣角,直到人影走遠了,猶自望著那兒出神。

見人影徹底消失了,那害羞的女孩不禁失望,剛一轉身,不提防對麵閃出一個綠影,心中一跳,抬頭時,卻見正是她方才望著出神的男子。

冉竹低頭彎眼道:“凡是專注看我的可人兒,我都會感覺到的。”

那女子羞得滿麵通紅,正想著和冉竹傾訴衷腸,哪知剛一開口,卻發現眼前的人影不見了,再瞧瞧四周的人都對著她指指點點,禁不住臉龐通紅,暗罵道:“登徒子!”

而蒲和衣見實在找不到歇腳處,索性隨便找個地方將就,恰好附近有一座破廟,便合掌在外麵行禮,默默心念了什麼,然後走了進去。

冉竹在旁邊見得蒲和衣行禮之時,平淡中竟大有從容之態,清秀裏自有冷漠之感,眼底隱隱亮出光彩。他緊跟其後,才一踏入,頭頂一個房梁就轟的伴隨灰塵掉下來。

蒲和衣吃驚回頭:“小心!”

房梁在地上摔出幾小塊碎屑,而青色的身影一閃到了身側,卻是方才冉竹躲得快,沒被壓到。他素來沒個正形,聽得方才蒲和衣的聲音,麵露喜色地湊過來:“美人,你可算是有點心疼我了。”

蒲和衣眉毛微蹙,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我與你不熟,請自重。”

冉竹嬉皮笑臉道:“哎呀,美人兒對我不熟,我卻覺得好像認識美人兒很久似的,一定是前世有緣,才讓我們今生相遇。”

蒲和衣漸漸摸準了冉竹這作風,料想他應該隻是占口頭上的便宜,便也不再理會。

冉竹見蒲和衣麵上隱有不耐之色,原想滔滔不絕的嘴巴立刻閉牢了,生怕一個造次惹了美人兒心煩——盡管他造次得不少了,卻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出去。回來時,冉竹抱來一床被褥和一條草席,笑嘻嘻道:“美人兒,這是我從店裏買的,你放心大膽用。”

蒲和衣皺眉說:“你這花了多少錢,我找給你。”

冉竹連忙道:“哎呀,美人兒,向我還錢,這可是見外了。我不要錢,如果美人兒能對我笑笑,就是給了我天大的好處,那時,我還管什麼錢不錢的。”

蒲和衣對其的話十分無奈,也沒興趣管他真假,扯起嘴角,竟象征性地掛起一抹笑,哪知冉竹見了,倒好像目睹絕代佳人,下邊身子骨就差軟到了地上。

蒲和衣對此冉竹的演技又是質疑又是震驚:她自認姿色平平無奇,這個男子為何屢屢誇她美人,還三番兩次占她口頭便宜?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覺著對方可能是無聊拿自己消遣,蒲和衣就覺意興闌珊,垂下嘴角,收拾行裝了。

冉竹在旁幽幽道:“美人兒啊,像你這麼好看的人,平時就該多笑笑,你一笑,我就直不起腰了。”

蒲和衣睨了他一眼,一眼不發。

冉竹哪想著蒲和衣對自己的看法?自以為日後相處時日還長,也不急於這一時,到底此刻遂了蒲和衣的意才好,因此臉上堆笑,仍一意討好。

“對了,美人兒,我叫冉竹,還不知道美人兒的名字呢。”冉竹笑吟吟道。

“蒲和衣。”蒲和衣麵無表情地說道。

“和衣啊,”冉竹笑嘻嘻道:“和衣就是不脫衣服的意思,嘖嘖,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不知冉某有沒有幸能讓美人枕入懷中?”

蒲和衣聽他這樣解釋,麵色因動怒而生紅:“和意謂和合,衣意謂衣冠楚楚,哪是你兩個字合在一起解釋的?”

“唉,我不過大膽猜測一下,你就生氣成這樣。和衣,不和衣,不脫去衣服,怎能露出本質?若是穿久了外麵的皮囊,不仔細看看,哪裏曉得內在?”冉竹故作委屈,攤攤手道。

蒲和衣猶自惱怒,不欲理他。

“哎,美人兒,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了。好美人兒,不要生我的氣,方才確實是我錯了,隻怪我輕浮孟浪,唐突了美人兒。對了,美人兒,你就一個人晚上在廟裏,恐怕不太安全吧?要不,讓我來保護你,讓你睡上一夜安穩覺?”

對上冉竹沒正經的笑容,蒲和衣心中愈發煩悶,她哪裏猜不出冉竹心中的小算盤,直言道: “你想多了,我有法寶在身,縱使有危險,自己也能應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