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見齊王(1 / 3)

初升的朝陽射出一縷明豔的光,越過長長的城洞,落在灰色的地麵上。微涼的風吹拂異木棉似錦如霞的花瓣,街道兩旁堆積了不少粉雲紅霧,不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一輛簡易的小車穿過那安靜的門洞。

車簾被掀開一些,隱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幹淨臉龐,旁邊還尚有一截青色衣角。

約莫走了一裏地左右,馬車在一處大門外停了下來,門兩邊的守衛上前盤問檢查,確認沒有不妥後揮手放行。馬車繼續往前走著,不多時便見到了兩邊高高的宮牆。

無數天降的金粉灑在一座座瓊樓殿宇的屋頂上,透明的琉璃瓦被陽光折射出一種流光溢彩的粼粼金波,閃爍出祥和的光,每條廊下約莫兩三丈距離便有一個一人粗的大紅柱子,各有兩名雙頭發髻的宮女垂手侍立。

薄肋跟齊避邪叮囑了幾句,留人好生照料她和采玉,自己先去向裴策稟告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呈上齊避邪所做的文章。裴策看了文章後,心裏已動了三分,又聽說人就在偏殿等著,急忙宣來覲見,一個宦官尖著嗓子喊道:“宣齊避邪上殿——”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陣極輕極輕的腳步聲,一道清瘦頎長的人影逆著光,不疾不徐地自大殿門口走來。

裴策一抬眸,見來人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一雙明亮的清眸沉靜如水,隻一瞟,便好似道盡了無盡的從容與淡然,嘴邊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隻是未到底,柔和之中仿佛帶了分寂寞。萬千墨染青絲,僅用一根不太起眼的黑木簪綰起,穿一襲勝雪白衣,纖塵不染,恍若夜間傾瀉的皎潔月華。又仿佛是自雨後竹林飄出的輕雲,輕盈走來。

裴策麵上神情不辨,而那人已拜了兩拜,彎下腰道:“草民齊避邪參見大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策打量著麵前仰起頭的人平靜的臉,溫聲問道:“你便是薄館主保薦的齊避邪?”嗓音清雅溫和,又帶了分輕微的低沉。

“正是,草民姓齊名璘,字避邪。”齊避邪的聲音十分平靜,不卑不亢。

說話的工夫,她已飛快地掃了一眼那男子,但見他五官如刀刻,目光澄澈,眉目溫潤,麵容清秀俊朗,冷靜之中自有一絲無形的威嚴,渾身散發出一種略微穩重和青澀的氣息。明明是君王,卻通身有著溫文爾雅的氣質,給人一種容易接近的親和感。

反觀薄肋,大改之前慈祥的麵目,此刻板著臉,神情冷淡又疏離,仿佛如陌生人一般。

“齊璘……”裴策輕輕念了一聲,嘴角有一抹浮光掠影的笑,而後神色一凜,看了一眼旁邊垂首低眉的薄肋,轉過頭,緩緩道,“不知先生貴庚幾何?”

“回大王,草民年方雙十。”

“先生比孤想得要年輕。”他微微一笑。

齊避邪含笑作答:“項橐七歲便做孔子的老師,甘羅年滿十二就說服張唐到燕國任丞相,草民認為,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1),一個人的才華,不能由年齡來決斷。豈不聞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2)”

“說得好!”裴策頷首,眼中隱有幾分讚許之色,“判斷一個人的能力,的確不能依據在年齡上。齊先生才華橫溢,在招賢考核中脫穎而出,所作的文章,孤見了也是歎為觀止,更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齊先生,不知先生可否為孤解惑?”

齊避邪微微一笑,拱手道:“大王請講。”

裴策因正色道:“當今齊國的情狀,想來先生也知曉不少,邊陲一帶形勢可危,宜國虎視眈眈,一月內已侵占了雁縣、午州等地,而今塞州局勢不穩,岌岌可危,軍情緊迫,國土江山不保。孤欲聽教誨,懇請先生賜教,指點迷津,救濟百姓於水火之中。”

齊避邪道:“大王所說,草民不敢隱晦。草民在此有一樣東西要呈於大王與列位。”她當著眾人的麵,從袖中掏出一卷黃色的紙,慢慢敞開來,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幅七國的疆域圖,完全繪畫了七個國家的地域。

薄肋目光震撼了下,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齊避邪。裴策神色倒是未變,讓宦官將疆域圖敞開在手,呈於眾人麵前,而齊避邪在旁講解道:“齊國所處之地,區域縱橫三千多裏,物產豐富,盛鍾鼎珍寶,河山地勢險峻,碧河在北麵,南倚豈憐山,西靠舒然山,東有渢水、塞州等險要之地。而這東麵,雁縣與宜國的邊境最為接近。再後麵是棋州,棋州雖隻有一城六縣,卻已是護了後方午州。午州有十三縣,在這之後分為兩撥,左麵是塞州,右邊是青灃,兩者十分接近,而宜國選擇先攻打塞州,隻因塞州地勢有利。倘若這群如虎狼般凶惡的宜軍能占得這片土地之利,再攻破二州,突破最後防線,那渡過織江,勢可南下,不用三天時間就到了竭水,屆時國家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