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長得最漂亮膽子也最大的,叫胡芳,是征南將軍胡奮的女兒。那個弱不禁風羞羞怯怯的叫楊芷,來自弘農楊氏,別看她平素膽子小,見了檀郎居然什麼都不顧了。還有那兩個穿織金翠裙的,不用說你也知道是我的兩個妹妹南風和阿午。阿午那丫頭被我爹寵壞了,什麼事都敢做,至於南風,她知道自己長得沒有其他女孩好看,就隻是遠遠地站在外圍……”一處掀開一角的步障內,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一邊張望外麵的情形,一邊小聲地解說。
“荃姐姐,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步障內的座席上,一個素衣少女放下手中的竹簡,有些不耐地問。很明顯,她原本正專心看書,卻被荃姐姐打擾了。
“你這丫頭明知故問。要不為了你,我犯得著在這裏偷窺嗎?我和潘嶽從小就認識,別人爭著搶著看檀郎一眼,我才不稀罕看他!”這十八九歲的少女正是賈荃。此刻她仍舊從步障的縫隙裏看著外麵的情形,有些著急地道,“潘嶽要走了,你趕緊過來還能再看一眼!”
“我剛才已經看過一眼了。”素衣少女不為所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記得他的樣子了,再看也是一樣。”
“哎呀我這裏沒有花,要不你抓點幹烏梅去扔他車裏,也算是可以近距離接觸接觸。”賈荃仍然興致勃勃地出主意。
“幹烏梅可以治肺熱久咳、虛熱口渴,扔到他車裏豈不是浪費了?”素衣少女眼睛都不抬一下。
“喂喂,拜托你對我們名滿洛陽的美少年給點麵子好不好?”賈荃一直看到潘嶽的馬車離開了貴族少女們的包圍,終於氣餒,折返回來坐在素衣少女身邊,作勢去挑她的下巴,戲謔道,“莫不是我們阿容害羞了?說說,覺得檀郎怎麼樣?”
“確實比我小時候見的那次還要好看。”素衣少女阿容側頭躲開賈荃的手指,淡淡回答。
“對呀,你們訂親的時候見過一麵的!”賈荃又興奮起來,“快說說,你們那次見麵是什麼情景?”
“還能是什麼情景?”阿容有些敷衍地說,“那時候他才十二歲,一本正經地坐在大人們身邊,我就從簾子後麵出來給他和他父親行了個禮,然後就走了。沒過幾天,我爹爹就帶著全家離開洛陽,去了荊州赴任。”
“這也太簡單了吧,別說我,外麵那些你的情敵聽了都不滿意。”賈荃故意誇張地指了指四周,又指了指自己,“或許洛陽之大,隻有我才不是你的情敵。”
“我和他隻是訂親,話都沒說過一句,哪裏來的情?又哪裏來的情敵?”阿容神色仍舊淡淡,卻十分嚴肅,“再說,有沒有情敵,並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那關誰的事?”賈荃無奈叉腰,心想這丫頭真是看書看傻了。
“自然是他的事。”阿容隨口一答,又想去看書,見賈荃仍不依不饒地靠過來,斂容微嗔道,“荃姐姐別鬧了,這本《黃帝外經》是我好不容易從邱老博士那裏借來的,漢文帝時的珍本,他催著我明天就要還呢。”
“什麼黃帝內經外經,能比得過你的終身大事重要?”賈荃猛地伸手,從阿容手中奪過那卷竹簡藏到身後,“我今天帶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到洛水邊讀書,而是為了讓你看清楚你的未婚夫婿的!因為你爹爹五年前就很有先見之明地為你和潘嶽定了親,你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女子為這個消息痛斷肝腸,又有多少女子對你又羨慕又嫉妒?若是他們知道未來的潘嶽夫人對夫君還不如對一本破書有興趣,別說她們,就連我也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