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3)

“你以為他全是為了我,可你怎麼看不到他自己的野心?以他那樣的才能,他怎麼可能甘心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見司馬蕤隻是冷笑不語,司馬冏摔杯怒道,“就算他都是為了我,你還想要我怎麼做?哪怕掌控天下,也並不代表能掌控一切!你是我的親哥哥,不也陰謀反對我?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你殺了我吧,就當是為檀奴叔叔報仇。”司馬蕤仰起脖子,閉目一笑,“隻要你不怕承擔殺兄的惡名。”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我如今什麼都不怕,又怎麼會害怕殺了你!”看著司馬蕤肆無忌憚的笑容,司馬冏怒火上湧,“來人,將他拖下去!”

“齊王三思!”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按捺不住的聲音,卻是琅琊王司馬睿,他站在廊下,方才已不知將兄弟兩人的對話聽去了多少。

司馬冏冷笑了一下。此時此刻,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根本不用在乎一個小小的琅琊王的眼光。於是他偏了偏頭,侍從頓時將司馬蕤繼續拖了下去。

“齊王,你真的要殺東萊王嗎?”司馬睿急道,“他可是你的親哥哥啊!”

“親哥哥又怎樣?他害死了淮南王和檀奴叔叔,如今又想害我,難道不該殺嗎?”司馬冏嗤之以鼻。

“我明白了。”司馬睿定定地看了一陣司馬冏,忽然後退了一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司馬睿的表情,忽然讓司馬冏有些不舒服。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被窺破的惱羞成怒。

“以前洛陽傳言說,有六凶星會侵犯紫薇,引發天下大亂。那六凶星裏,我勘破了火星是楊駿,鈴星是賈南風,地劫是賈謐,擎羊是孫秀,陀羅是趙王,卻遲遲不知道,最後一顆凶星地空是誰。”司馬睿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司馬冏,“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你想說,我就是地空?六凶星之一?”司馬冏毫不在乎地笑道。

“對,就是你。地空星入命之人性格孤僻,六親不認,一生漂泊勞心,謀求之事卻諸多不順。哪怕暫時成功,心中依然孤獨空虛——齊王,地空星,就是一顆孤星啊!”司馬睿一字一句地道。

“孤星又如何?”司馬冏毫不示弱,“上位者,誰不是孤家寡人?”

“可地空又是凶星,是六凶星的最後一顆。”司馬睿淡淡道,“我記得老師對我說過,當初管輅預言,隻有六凶星盡皆覆滅,天下才有太平的希望。”

“大膽,你這是在詛咒本王嗎?”司馬冏勃然大怒,“就憑你這種疏族血脈,哪怕本王死了一百次,天下也輪不到你來坐!”

“齊王誤會了,凶星覆滅,未必是指一死。若是齊王能改過自新,勤勉政事,說不定就像周處除三害一樣,改變天命,為天下造福。”司馬睿說到這裏,拱手施禮,灑然而去。轉身之際,他的臉上露出幾分隱秘的冷笑——司馬冏,你將老師視為棄子,那就請收下我對你的報複。

“滾!若不是看在檀奴叔叔份上,我今日就要治你的罪!”司馬冏衝著司馬睿的背影怒罵了幾句,隻覺胸中憋悶,向四周喝道,“酒呢,快給本王拿酒來!”

當齊王太妃賈荃聽到稟告,匆匆趕來的時候,司馬冏已經大醉三日不省人事,就連手下想向他報告司馬蕤已死的消息,都找不到機會。

見司馬冏一直爛醉不醒,賈荃命人打來一盆冰冷的井水,直接倒在了司馬冏臉上,這才勉強喚回了他的神誌。賈荃又命人將司馬冏身邊的酒具全部拋出去摔碎,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好不容易當上了輔政大司馬,就連平原王都歡欣鼓舞。可你現在這個樣子,對得起誰?”

“至少我對得起母妃了。”司馬冏懶洋洋地躺在滿地冷水裏,滿不在乎地道,“我已經下令刨開郭槐的墳墓,將外祖母與外祖父一起合葬。如今母妃想要的全都有了,還想逼我做什麼?”

“我是為了我自己嗎?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賈荃見兒子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氣得踢了他一腳。

“可我做這一切,卻全都是為了你。”司馬冏就著賈荃那一腳翻了個身,依舊一副有氣無力的憊懶模樣,“小時候你逼我要事事超過大哥,長大以後你逼我的事情就更多了——逼我發誓將外祖母和外祖父合葬,逼我將來一定要搬回齊王府,逼我讓溫裕吃下砒霜裝神弄鬼,逼我一次又一次利用檀奴叔叔,還逼我害死了一向疼愛我的楊嬸嬸……”他驀地伸手捂住了臉,哽咽起來,“如今你想要的都有了,能不能放過我,我累了,真的很累……”

“我逼你這些,是為了我自己嗎?”賈荃怒極反笑,“難道你自己不享受如今高高在上的地位?難道你願意回到過去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怕你已經裝病示弱,還是會被人像狗一樣趕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