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在晃眼的燈光中睜開眼睛。濃烈的來蘇水味刺激著他的嗅覺。周圍的景色一片粉白,粉白色的牆壁、粉白色的屏風,身穿粉白色大褂的醫生、護士。
“薑林。薑林!”耳邊傳來妻子悲喜交加的呼喚聲。
“小婉。我、我這是怎麼了?”他吃力的問道。
許小婉用手抹去掛在眼角的一串淚水,帶著哭腔說道:“在客廳的事你都忘了?”
“在客廳?”薑林努力回憶著,“我想起來了。淩淩,我失手把淩淩摔倒地上。她在哪?摔壞了沒有。”
“淩淩沒事,就是受了驚嚇一直在哭。老萬把她送我媽家了。”許小婉緊緊握住薑林的左手回答著。
許小婉告訴他,把女兒掉到地板上之後,他也倒地不起陷入昏迷狀態。送到醫院後院方立即對薑平做了全麵檢查,沒有發現器質性病變和其他損傷,認為是長時間緊張工作造成精神高度緊張、心情焦慮不安,導致了突發性昏迷。通過輸液適當補充了其體內鈉、鉀離子和糖分,薑林很快恢複了意識。
內科主任親自為薑平檢查了心肺功能,微笑著告訴他:“薑隊長隨時可以出院。你的身體條件不錯,但是也要勞逸結合、注意休息。”隨後給薑平開了幾片安定,囑咐他回家吃上一片好好睡一覺。
到家之後,刑警隊兩個弟兄被他“嚴厲”的罵了回去,妻子趕到媽媽家去看女兒,局長、同事和朋友們打來的慰問電話直到中午才告一段落。
薑林踏進家門時,就發現了又一件讓他心情大亂的事情,那張使他兩次陷入中邪地步的古畫,從懸掛它的牆壁上消失了。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口問過妻子,她說可能是局裏的人摘下來取走了。
薑林猶豫著問了她一句,看見畫上寫的字沒有?妻子提起古畫,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副倒黴的破畫,上麵哪有字。”
但是,當妻子和刑警隊的弟兄離開之後,薑林卻在放在地上的背包裏發現了它。古畫整齊的卷著插在背包的裏層,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對此他並沒有感到驚訝。妻子在回來的車上不經意說的兩件事,在他心中引起強烈的震撼。薑林摔倒在地上之前,嘴裏嘀咕著一連串根本聽不明白的話。許小婉放下懷中的女兒撲上前去查看時,淩淩神色驚恐不安的指著古畫哭喊著“爸爸被一個又矮又醜的小鬼帶走了。”
“爸爸被一個又矮又醜的小鬼帶走了。”若是在平日,4歲女兒的這句話完全會被當作是淩淩在姥姥家鬼故事聽多了,妻子的父親原本就是關中一個小鎮上講民間故事《蛤蟆犢取經》的高手。今天,薑平卻相信女兒說的是真話,她一定真的看見了帶走他的小鬼古畫中站在青衣仕女身邊的那個唱鬼歌的小怪物。道理非常簡單,因為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古畫中繪有仕女和怪物。他仔細回憶了兩次打開古畫時的情景,不論是老萬還是孫家寶和其他人,都沒有在古畫上看見青衣仕女和小怪物的身影。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薑林沒有敢和任何人說起的,包括自己的妻子在內。他確信自己在昏倒前一瞬間,看見了古畫上的那個小妖怪。不過妻子說他自言自語說了一串讓人聽不懂的話,薑林卻絲毫沒有印象。
此刻的薑林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奈、無助。身為威震一縣的刑警大隊長,對一個正常的刑事案件,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利查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找到罪犯並將其繩之以法,遇到大案、要案時也可以尋求省廳刑偵總隊、公安部刑偵局甚至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的幫助。
但是,麵對他所遇到的這樣一個充滿荒誕離奇色彩的事件,即使是告訴了許小婉,她都會覺得他真的是中邪了。朝夕相處的妻子尚且如此,遑論局裏、隊裏的同事和社會上的其他人。如實向上級彙報的結果是明擺著的,實話實說不僅不會得到期望的幫助,反而會產生許多意料之中的麻煩和嚴重的後果。人言可畏啊!
除了無法取信於人的痛苦之外,妻子和女兒的人身安全也是薑平極為關心的大問題。自己生點病無所謂,男子漢大丈夫,總有辦法扛過去。但是妻子和女兒的承受力、忍耐力,不能和自己比。已經有了一次把女兒摔到地上的經曆,再發展下去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更加恐怖的情況,最後搞的家破人亡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