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不需要,隻是上班路過這裏,順便過來看看你。”
“哦,您認識我?”歸無豔吃驚地問,她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希望能夠在記憶之庫中,搜尋到眼前這個男生的身影,可馬上這種搜尋便宣告了失敗。她遲疑地盯著對方望了一會兒,說道,“很抱歉,我的記性不大好。請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見過,也算沒見過。”男青年故弄玄虛地回答道。
這真是個奇怪的男生,歸無豔心想。她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臉上:他很年輕,二十五六歲,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斯斯文文的。或許是自知長得帥氣,又頗具風度,他的腰板挺得筆直,以熟練的動作摸了一下頭頂上的短發,用他那含情而又似帶威嚴的目光,撒網般地迅速環視了一下其餘的女珠寶銷售員。
歸無豔把他從頭頂看到腳尾,確定在記憶庫裏無法搜索出他來。既然不認得,他又怎麼知道是她的校友,是她的老鄉呢?這年頭時興惡作劇,或許這斯斯文文的人就愛這樣。
“那麼,請問老鄉,你在哪裏高就呢?”反正也無事可做,閑扯一會兒,打發打發時間也不錯。
“就在這附近。”
“那麼幸會了。”歸無豔說,“我還真沒有想到,會在光明新區,遇到我的老鄉。”
話雖如此,她的臉上依舊寫滿了不相信,她幾乎可以堅定,這個名叫丁秋生的家夥,就是在惡搞自己。
或許是意識到了她此時的想法,丁秋生張口唱道:“告別了這生我養我的黃土地,告別了這綠綠的河水青青的山。告別了和藹可親的張張笑臉,告別了羅明哥咱來世再團圓。苦水裏泡大的農家女,從小就牽牛扶犁下秧田。”唱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來,向歸無豔問道:“怎麼樣,老鄉,聽我這唱腔,你相信我們是老鄉了吧?”
丁秋生唱的是豫劇《大別山的女兒》中的片段。《大別山的女兒》是一曲大型音樂劇,歸無豔在很小的時候,就曾聽母親唱過。所以,無論是旋律,還是唱段,都非常熟悉。並且,這出豫劇,隻有專業學戲曲,或者大別山區人民才喜歡唱,看來,他真的是自己的老鄉。
隻是,還沒有等到歸無豔再次開口,丁秋生已甩下一句“我會再來找你!”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真是個好玩的男生!歸無豔剛想笑,背後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喲,好肉麻啊!難道這是新近流行的求愛法?”
不用回頭,歸無豔也能聽出這是陳美琪的聲音。在這家珠寶商行,除了學姐李冰,歸無豔最熟悉的也就是陳美琪了。她常常與這位漂亮的梅州女孩一起,利用休息的時間,去綠道上遊玩。
近兩年,光明新區斥巨資修建了省立綠道五號線光明新區段,並結合本地特色,將其打造成了品牌綠道。其中,大頂嶺山上六公裏棧橋段依勢而建,曲折鬥行,橋下小溪潺潺,兩側綠化花園錦簇,成為休閑娛樂的綠道風景線。葫蘆農家段綠道碧葉纏繞,林蔭婆娑,與旁邊基本農田相互映襯,別有一番田園風光,宣傳農業科普知識的信息牆和信息牌展示了科普教育的品牌主題。
有好幾次,陳美琪駕駛著她的凱美瑞汽車,載著歸無豔,在那綠道上馳騁。雖說從小就在大別山下長大,而光明綠道大多又是環山依勢而建,但歸無豔還是馬上就喜歡上了這裏。這裏的山與家鄉的山明顯的不同。她覺得有句話說得非常好:如果北方的山是漢子,南方的山就是姑娘。相比較而言,歸無豔更喜歡山清水秀的地方。
所以,每次行走在綠道上時,歸無豔總是像個孩童一樣,喜歡得手舞足蹈。而陳美琪對她的這種表現,也非常的開心。因為隻有當一個人隻有在毫無設防的時候,才會在另一個人麵前,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真性情展現出來。因此,在這半年時間的相處中,她們二人也成了彼此信任的好友。
此刻,陳美琪微笑著站在歸無豔背後,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得歸無豔臉直發燙。
“你在說什麼呀?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歸無豔趕緊使自己忙碌起來,以便擺脫好友那曖昧的眼神。
陳美琪並沒有立刻離去,站在歸無豔背後一動不動。歸無豔能感覺到,她的眼睛一定還在直盯著自己。歸無豔沒有再理會她。不管怎麼說,她還沒有任何要交男朋友的打算,有一個學姐要忙著為自己張羅介紹男朋友,已經讓她很頭疼了,如果好友也像學姐那樣,也開始為她出謀劃策,怎樣來籠絡男孩子的心,那問題就更麻煩了。
陳美琪約莫待了一分鍾才離開。歸無豔看得出來,她有些尷尬,但又不好說出這類能解她困境的話:“你別胡說了,我與你不同,我不打算交男朋友!”這會使她完全顯得無禮,有失教養。
但她又不得不去想這個好玩的男生。丁秋生,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怎麼會突然這麼熟絡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或許是某位同事做出的惡作劇?不過,看來不像啊。這麼長時間的銷售做下來,尤其是自己更改了名字之後,歸無豔在看人方麵的能力,還是大有長進。可以說,丁秋生是那種性格內向的男生,唱出那幾句豫劇,也一定是練習了許多次,才敢唱出來的。這麼樣的一個男生,絕不會為了別人而搞惡作劇的。隻是,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怎麼會一下子對自己這麼熟悉?
正想著,手機突然“滴滴”作響,是短信提示音。打開一看,係統短信通知:“尊敬的客戶,您於2月7日10:25成功充值100元,您當前的賬戶餘額為169.6元……”真奇怪,自己一直在櫃台裏,沒有出去充值啊!此時,她的手機再一次“滴滴”響起,歸無豔拿起一看,是個普通號碼發來的短信:“你好,我不小心把100元話費充到你的手機裏去了,你看能不能還給我?”
這個年頭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騙局,尤其是在深圳這座城市裏,各種各樣的人流湧入,使這座城市的騙局更是發揮到了淋漓盡致。歸無豔擔心這是一種新的騙局,警惕地問:“你的話費怎麼會充到我手機裏?”
“我的手機號碼和你的隻是最後一位數不同,我一不小心按偏了,就把100元充給你了。”對方回複道。
歸無豔仔細一看,果真是這樣,她最後一位數是8,對方的是9。
不等她回複,對方又發了一條短信:“全國的手機用戶有好幾億,我們的號碼卻能夠連在一起,這難道不是一種緣分嗎?這樣吧,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你我又都是單身,不如晚上一起吃飯,話費也不讓你還了。”
歸無豔有些忍俊不禁,這家夥真逗,先充話費,再請人吃飯,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於是她回複道:“一、我不知道今天這個日子有什麼特別,也不覺得特別;二、我從不與別人一起出去吃飯;三、你充的100元,等下午我交班之後,我會充回給你。”
對方也迅速地回了過來:“一、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七日,你我認識的紀念日;二、你不與別人出去吃飯,那是假話,據我所知,昨晚你還與同事共進晚餐;三、假如你答應陪我吃飯,100元就真的不用你還了。”
那種被人盯著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歸無豔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被人看得透透徹徹的。她打量了一下周圍,每個人都在低頭玩著手機,每個人都值得懷疑。可她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們的神情,似乎又沒有人有那種惡作劇之後的小得意。
“你是誰?”她迅速地在手機上打出了這幾個字。
“你猜!”
對方的回複使她幾乎有些崩潰。她決定不再去理會這神秘的短信,及時調整了一下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眼下的工作中去了。
下午交了班之後,歸無豔去商場一樓的電話廳,買了張充值卡,給對方充了一百塊錢話費。其實,眼下智能手機非常普及,隻要在手機上綁定了銀行卡,別說是充值,就是訂餐、訂酒店、訂車票、飛機票以及網上購物,都特別的方便。可歸無豔不喜歡那樣做,她總是覺得網上買東西是比較方便,可卻也少了實地挑選商品的樂趣。
沒想到她剛一充完話費,對方的短信便追了過來:“沒想到啊,還真有這麼誠信的人,連100元話費都不要。你真是個好人!從這件事上,證明你不是個貪小便宜的人,從而看出你內心善良。不過,你今天不答應與我一起吃飯,總有一天你會答應的!”
“神經!”
把這兩個字發出去,歸無豔便把對方的號碼加入了黑名單。這樣,就再也不用擔心受到他的短信的“騷擾”了。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剛剛回到唯我居,學姐李冰的電話便打了過來,“無豔,你弄啥哩?”她劈頭蓋臉地問道,“你的手機咋關機了?”
“沒有啊,”歸無豔被問得莫名其妙的,回答道,“俺要是關機了,你也打不進來呀。”
“是呀,你看俺真是被弄糊塗了。”
“您找俺是有啥事?”歸無豔小心翼翼地問。
人與人之間往往如此。雖然學姐李冰和陳美琪都是歸無豔最熟悉的人,可與陳美琪之間,歸無豔可以毫無保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盡情地去做什麼。但與學姐之間,歸無豔更多了一種尊敬與感激,就連在說話的語氣上,也常常不自覺地增加一分小心。
“也沒啥特別的事情,”李冰說,“晚上,你別自己煮飯了,咱們一起出去吃飯。”
“咱們?”歸無豔警惕地問道,“都有誰呀?”
盡管她對學姐充滿了尊敬,可她不喜歡與許多人一起吃飯,這一點學姐也是知道的。尤其是自從學姐提出要介紹男朋友給她之後,總是隔三岔五地安排男生請她吃飯,對此,歸無豔可以說是不勝其擾。
“你放心好了,沒別的人,”李冰說,“就一個俺的老同學,加上你,一共三人。”
這樣還好。歸無豔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學姐繼續說:“等我下班後,回去接你,到時候我會提前給你電話的,你下來就行。”
盡管不喜歡與別人一起出去,但兩三個人最多不超過五人的小範圍聚會,還是十分有必要的。深圳是個產生奇跡的地方不假,但每個人的成功,都需要有幾個好友的鼎力支持。歸無豔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對小範圍內的聚會,隻要不是給她介紹男朋友,她往往都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