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歸無豔即將與另一個人共處一室,她不知道,這個夜晚她將如何度過。
王盼先進的洗澡間。等歸無豔洗完澡出來,王盼說了一個房間號碼,說學姐正在那兒等她們。她們一起走出房間。電梯在二樓停了下來,一種動聽的、嘶啞的、高亢的、低沉的聲音組合的嘈雜聲頓時傳了出來,這應該就是另外的安排了。
既來之,則安之。歸無豔跟隨著王盼,推開了其中的一個房間門。
走進去,歸無豔立即就被裏麵的聲勢嚇了一跳。
好多的人。
KTV歸無豔以前也曾去過,但是這麼多的人她還真是第一次碰到。一百多平方米的包廂內,到處都是人,而且以女人占多數。能看出來,這些女人個個都在妝容衣飾上下了一番功夫。隻是,在登山的時候,她們的衣著並非如此,難道她們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晚上還會有另外的安排,從而準備好了替換的衣服?歸無豔疑惑地看了看王盼,這時才發現,她也是如此,也換了一套純棉的連體裙。隻有自己,依然穿著一套有許多汗味的運動裝。
她們走進去,包廂沉寂了一下,然後有人吹了聲口哨。歸無豔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學姐,並不是說她們多麼有心電感應,而是她正在舉著杯子,向兩三位老總輪流碰杯實在是紮眼,再加上她本身確實出眾,又是自己最熟悉的人,想忽視都難。歸無豔注意到學姐也換了裝束,從她微紅的臉上,看得出她已經喝了不少酒。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洗澡、換衣服、化妝,並且還陪這些人喝了不少酒,也真有點難為她了。
見她們進來,學姐的眼睛明顯地亮了一下,她轉過身,帶著笑意衝她們喊道:“無豔,王盼,快過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戴總。”
介紹戴總。這真是一場赤裸裸的商業晚會。歸無豔感到今天晚上,真的很不該留下,這樣的夜晚根本就不適合自己。學姐依舊在笑著向她招手。她感覺到學姐在漸漸消失,也許還剩下一隻手,一個肩,一隻盛滿紅色液體的酒杯。
學姐並不了解自己。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人了解過自己。或許,是自己對學姐的期望過高了?歸無豔沒來由地這樣想道。
淺淺地抿了一口紅酒,正要把杯子放下,大門處傳來一陣喧鬧聲,歸無豔將目光轉過去,看到兩個談笑風生的男人走了進來,後麵還有兩個人跟著,手裏提著禮品袋。
其中的一個男人,四十五歲左右,頭發很短,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書生氣很濃。而與他一起的男人恰好相反。光禿禿的頭頂找不到一根頭發,走起路來也是左搖右擺,不可一世的樣子。跟在他們後麵的男人,則是一個長發及肩的男人,整齊的西裝幹淨得一塵不染。
一見這兩個人,整個會場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然後似乎按照一種潛在的次序開始輪流上去和兩人恭維客套一番。
這其中的一個人歸無豔認得。前不久,就是他一次買了七十餘萬元的珠寶,使她的銷售業績一躍成為珠寶行之最。
而他持有的那張“黑卡”,更是轟動了整個珠寶行。
與這張轟動的“黑卡”一起,歸無豔也成了珠寶銷售員們議論最多的話題。
這個男人就是黃四海。
歸無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以及他的那張臉。
與黃四海同行的男人歸無豔不認得,但她知道,那一定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是新區經服局的副局長,姓陳,廣東潮汕人。在未進入仕途之前,一直從事地產生意,我們光明新區有很多房產都是他的,很有錢的。”學姐在她耳邊低聲介紹道。
歸無豔突然想到,這本就是經服局組織的一次活動,副局長“與民同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是,在登山及晚會上,怎麼就沒有看到他們的人呢?
“陳局長好,黃總好!”人群中紛紛傳來問好聲。
隻見陳副局長把手一揮,跟在身後的人,立即匆匆走進來,從點歌台拿來一支麥克風,遞給他。陳副局長清了清嗓子,鏗鏘有力地說:“各位老總,各位朋友,辛苦了!本來,今天組織這個活動,我也要參與的,隻是臨時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給耽擱了。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大家玩得開心,玩得盡興!”
隨著陳副局長把手向上一抬,大家的掌聲再次響起。待掌聲落下,陳副局長繼續說:“今天,很高興黃總也參與了我們的活動。大家都知道,黃總的四海集團生意做到全世界,他是一個非常忙碌的人,經年累月飛在世界各地,很少待在深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三四年都沒有參加過我們局組織的各種活動了。今天能夠參加,還是在他上次回深圳,參與他公司總部在光明新區的奠基儀式時,我特別邀請了他,並再三強調他務必參與,他才抽出時間來。今晚,黃總還貢獻了一箱他從澳洲帶回來的紅酒,希望大家盡情地喝,盡情地唱,不醉不歸,不盡興不歸!”說完這句話,陳副局長的手仍然是向上用力一揮,顯得非常有氣勢。大家的掌聲再一次響起。
“下麵,我提議,讓我們再次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黃總給我們講幾句!”陳副局長說道。
掌聲雷動中,黃四海從陳副局長手中接過了麥克風,他清了清嗓子,用優雅而又舒緩的聲音說道:“各位老總,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剛才隨意看了一下,在座的有不少是老朋友,但也有許多新麵孔,我再簡單地介紹一下自己,我姓黃,名叫黃四海。蒙各界朋友的支持與厚愛,四海集團這些年,也取得了一點兒成績,在光明新區,也有一家工廠,約八千多名員工。以前,我公司在市裏,來光明新區這邊也著實不多。不過,以後好了,在陳副局長的大力支持下,我公司的總部將遷往光明新區,前不久,已經舉行了奠基儀式。我想,最快今年年底,應該就能搬到光明來了。屆時,務必還要請各位朋友多多賞臉,多多支持。”
王盼所說的“神秘嘉賓”應該就是黃四海黃總了。難怪李冰和王盼都不認得他,原來他的公司是在深圳關內,而他又有那麼多年都沒有參與過經服局的活動了。歸無豔突然感覺自己上次真的是撿到了寶。
黃四海講完話之後,便與陳副局長一起,走進了人群,與各自熟識的老總聊天、喝酒去了。令歸無豔意外的是,黃總剛才的講話,竟然會如此簡短。有不少老總,總是在各種場合,不合時宜地推銷自己。作為一個生意人,黃四海卻沒有那樣,的確令人意外。
不過,這既然不是屬於自己的晚上,歸無豔自然也沒有必要去想太多。她安靜地蜷縮在一個角落裏,聽一些沒有喝酒的人唱歌。沒過多久,黃四海突然舉著酒杯站在了她的麵前。
“真正認識一下,我叫黃四海。”他沒等歸無豔說話,仰頭一飲而盡。
“我叫歸無豔。很不好意思,黃總,認識您我很高興,隻是,我不勝酒力。”說完,歸無豔舉起酒杯,淺淺地飲了一口。
“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不做作,卻有自己的思想。沒有任何姿色,恐怕現在的社會,沒有哪一個女孩子會這樣自嘲吧。就為你的特別,我還是要再敬你一杯!”有人早已替黃總加了酒,他舉起杯,再一次一飲而盡。
“謝謝黃總稱讚。隻是,我真的不能喝酒呢!”
學姐李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歸無豔的身邊。見她再一次推阻,趕緊說道:“黃總,我這個師妹真的不能喝。這樣吧,我既是她的學姐,又是她領導,這杯我代她敬您!”
黃四海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像某些老總那樣,與女孩子喝酒時,非要把對方灌醉不可。
李冰把杯裏的酒喝了,繼續說:“黃總,您有所不知,我這個學妹對音樂比較有興趣,不如讓她唱支歌助助興?”
“好啊!”歸無豔還沒來得及推脫,黃四海的話語已經擲地有聲了。
歸無豔有些為難了。她喜歡音樂是不錯,但主要是戲曲居多,她所彈奏的琵琶,除了經典名曲之外,也多以家鄉戲曲豫劇為主。這些年,她一直在自己經營的音樂天地裏,自娛自樂,卻沒有想到,學姐發現了她的秘密。
“可我真的不會唱歌啊!”歸無豔有些木訥地說道,“這樣吧,我看一下點歌台,如果有豫劇的話,我就唱一支給黃總助興。”作為銷售員,歸無豔知道如果自己再忸怩下去,就有些做作之嫌了。而這種人,恰好又是她最不喜歡的。
意外的是,點歌台裏竟然真有豫劇曲目。無奈,她隻好選了一支,拿起話筒道:“很不好意思,我不會唱歌,但今晚又不能掃了大家的興,隻好唱一支河南豫劇,為大家助興。我接下來要唱的是《九盡春回杏花開》,它是豫劇傳統曲目《桃花庵》的選段。這是豫劇大家崔蘭田的唱腔,如有會唱的朋友,可以與我一起唱。”
歸無豔選此曲目,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完全停止了說笑與喝酒。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緩緩的平靜了一下心情,隨著旋律響起,她張口唱道:“九盡春回杏花開,我的張才相公!九盡春回杏花開,那鴻雁兒飛去紫燕兒來。蝴蝶兒雙飛過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