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四歲就失了雙親,跟著奶奶過日子,但奶奶也對我不薄啊。十二時奶奶病重,怕沒人照顧我,想我把托付給大伯。但她知道大伯雖然心地不錯,卻是出了名妻管嚴,我那大嬸尖酸得厲害。於是在彌留之際寫下遺囑,若大伯想要她那祖屋和存款就得把我養到大學畢業。
所以,我那大嬸再尖酸我也沒讓我餓著凍著。就是白眼多了點,嗆死人的話多了點,氣也受多了點。畢業後因為專業不好,我工作難尋,發過傳單,站過櫃台,下過麥當勞,賣過房子,賣過保險,見識也不算淺薄了。隻是這樣的麵湯我還真沒見過,怕是乞丐都看不上。
“小六,扶著她。”
少年轉到我身後扶著搖搖欲墜的我,眼睛卻盯著那碗所謂的麵湯直放光,好像那碗裏擱著的不是麵湯而是山珍海味。
本來打算就算死,我也不會去喝那碗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待趙大爺手裏的碗靠近我唇邊的時候,我清晰的聞到一股麵粉特有的清香,原本一點都不覺得餓的肚子居然饑腸轆轆。我不自覺的張開嘴,一股清甜的熱流順著我的嘴滑過我的喉嚨,食道,緩緩流進我的胃裏。頓時覺得從來沒那麼餓過,大口大口貪婪的吞咽著碗裏稠滑的液體,不一會碗就見了底。
“不錯,小六再去倒一碗。”
不到片刻,我就喝了三碗。隻覺得肚子有些脹,我知道那是虛飽,但也再喝不下。
“還要嗎?”
趙大爺看著手中的空碗問。
“喝不下了。”
喝了麵湯後,喉嚨不在那麼幹澀如火燒,終於可以出聲說話,就是聲音嘶啞難聽得緊。
“那就睡吧。”
我現在哪裏睡得著,看這環境,看這些人,若不是仍能感受到全身酸痛,我一定認為我在做夢。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躺在醫院,然後被一堆漂亮的護士小姐圍著打轉。可是我現在卻在一間破廟被三個乞丐圍著打轉!不會是學校的人以為我掛了怕惹麻煩直接找個偏僻的地方把我扔了吧?!
見趙大爺要起身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拽住他的手。
“等等...咳...咳咳......”
一激動,後麵的話還沒出就咳得差點沒氣。趙大爺放下手中的碗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我咳了好會才停下來。順了順氣道:
“這...這是...哪裏?”
沒想到趙大爺還沒回答我,我身後的小六就一句話嗆過來。
“你沒長眼啊,破廟都看不出來?”
“......”
我噎了噎,算我沒表達清楚,但你小六的語氣也太差了點吧。緩了口氣,我繼續問道:
“恩...我的意思是,我怎麼會在這裏?”
沒想到小六居然冷笑一聲。
“嗬~~腿長在你腳上,你怎麼來的當然要問你自己。怎麼還問起我們來了。”
我聽出來了!敵意,絕對的敵意。隻是我就沒明白我是什麼時候得罪他的。才醒過來就遇到這情景,我自己憋屈的緊呢。顧不得嗓子不舒服,剛想飆兩句,那趙大爺開口了。
“三日前,我們討飯回來時就見你獨個暈在這裏。想是受了極重的風寒,渾身燙得嚇人。問你話你也不說,給你東西也不吃,隻是睡。“頓了頓。
“今兒我們回來時發現你都涼透了,還說得找個地方把你埋了,不能一直擱不管。沒想到你自個又醒過來了。”
涼、透、了?!剛才是死透,現在是涼透,我發現我開始對這個透字敏感起來。隻是趙大爺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風寒好像和我滾樓梯根本一點邊都沾不上。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首次開始細細打量他們的穿著。
“請...請問你們在拍電影嗎?”
三人詭異的看了我一眼,小六忽然道:
“...趙大爺,這丫又再說胡話了!”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請...請問現在是哪年?”
趙大爺瞟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回道:
“康熙三十六年。”
我定格了半響,大笑起來。
“哈哈~~~開玩笑吧!叫你們導演來!我要見你們導演!我要...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