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陷入一片黑暗中,頭痛欲裂。
“砰!”
巨大的破門聲炸響,連帶而來的是刺骨寒風。
唯一的溫暖被人無情地掀開,粗暴地將她拽了起來,粗厲的女聲傳入耳畔:“都日上三竿了,你這個懶骨頭居然還在睡!給我起來幹活!”
在混亂中,陌生的人映入眼簾,虞稚怔愣得忘記了反抗。
這是一間破舊簡陋的耳房,僅有一桌椅一床榻,灰塵與蜘蛛網遍布,濕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五大三粗的老女人把她拖到了屋外,毫不留情地扔到冷硬的地上,指著一盆子髒衣服怒喝:“今天洗不完這些,你休想吃飯!”
“呼——”
凜冽寒風呼嘯,夾雜著雪沫,吹醒了虞稚的所有神誌,冷得打了個寒顫。
她困惑至極地看了看地上的髒衣服,又看向那個老女人。
“你看我做什麼?你還以為你是從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嫡女嗎?我的三小姐,世道早就變了!”老女人鄙薄一哂,“你娘方家因叛亂全族抄斬,王上雖看在老爺的麵上留你活口,但老爺還是因此事被朝野猜忌排擠,你就是罪人啊,還不快多幹點活兒贖罪啊你!”
說著還用手指不停地戳虞稚的頭,戳得青絲散亂,淩亂地遮住了虞稚不敢置信的神情。
這個大嬸在說什麼?三小姐......是她嗎?
她怎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電光火石間,虞稚驀地伸出自己的手細細端詳,看到上麵的烏紅凍瘡,身子因震驚而微微發抖。
她常年養尊處優,怎會有這樣一雙手……
“呀!妹妹這是怎麼了,抖得這般厲害。”
隨著嬌柔憂慮的聲音落下,兩道身影越來越近。
最前麵的女子一襲毛羽粉衣,打扮精巧可人,捧著暖手爐,身姿娉婷踏著白雪走來。嘴上擔心,步子卻不慌不忙。
虞稚聞聲抬起清冷的眸,銳利地凝望這個陌生的女子,企圖找到蛛絲馬跡。
“妹妹幹嘛瞪著姐姐啊。”女子害怕地後退,被身後的男子摟入懷中,女子輕蹙起秀眉,柔弱的樣子直叫人心疼,“妹妹是不是怪姐姐搶了你的意中人?若是這樣,姐姐讓給你就是......”
“碧雲你說什麼呢,我的心裏隻有你。”
說話的男子衣著富貴,容貌頗為俊秀,溫柔地哄完於碧雲,轉頭便用嫌惡的臉色看向虞稚,仿佛多看一眼都染上了晦氣,“於安歌,從前是看在方家的麵子上我才親近你,如今方家人人得而誅之,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就不要再癡心妄想能夠嫁給我了!”
於安歌?不學無術的草包?
虞稚活了十七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不......永賢,安歌妹妹這樣,雲兒會心有不安的......”於碧雲說著便雙眼盈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把徐永賢往前推,“妹妹,姐姐還是把永賢哥哥還給你吧......”
話音未落——
“他是個什麼東西,要你讓給我?”
虞稚在霜雪中緩緩起身,聲調從容淡漠卻攝人不已,泛著不容拒絕的寒意。仿佛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人不是她。
而是自潑天富貴下長大的明珠——大晉天師獨女虞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