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感性-Feelings(1 / 3)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試探性地問問金前輩她和楚門的關係的時候,她卻主動對我坦白了。

“田絲,我從來都把你當妹妹看待,也對你十分信任,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瞞著你……我和楚門,我們已經交往了五年了。”金前輩品了品高腳杯裏的紅酒,臉上也泛起一絲紅暈:“高中的時候,我是高他一級的學姐,後來我去了別的城市讀大學。有一年的聖誕節,我被大雪困在了機場,他就一直在電話裏給我唱聖誕歌,陪著我。第二天他到機場來接我,捧著九十九朵玫瑰花,說以後再也不和我分開了。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分開過。但是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和他回到從前,回到我們的高中,回到那個小鎮子。現在,我們雖然名義上是情侶,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很少,每次單獨見麵都要偷偷摸摸的。我很明白做藝人的這方麵都要保密,我應該體諒他,保護他。所以……你可不可以幫前輩一個忙?”

“什麼忙?”

“你有的時候真的挺可愛的。”

“啊?”

“你也知道楚門有很多通告,身邊美女如雲,所以,我希望你幫我看緊他。”

我猛地想起了熊經理對文太采取的策略,可是,發生在戀人之間不是很悲哀嗎?即便如此,我也隻能答應她的請求。這個請求實質上是個無條件的要求,如果我不答應,泰普可能立刻就會換人吧。

第一天去泰普上班,我緊張得要命,不是擔心不能勝任這份工作,而是楚門的那句“總之她就是不行”還縈繞在耳邊,楚門那天質問我的表情也還停留在腦海中。

“你就是苔絲吧!你好,我是楚門的助理,你叫我英淑就好,楚門特別交待要我們對你熱情一些呢!你們以前就認識的吧?”一個胖嘟嘟的大姐笑盈盈地把我領進了辦公室。

不一會兒,經紀人肯尼就來了,讓我陪著楚門去拍攝新專輯的封麵照片,衣服就定了那套軍裝。

和英淑姐一起到了攝影棚,發現大家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我的軍裝了,我趕緊跟大家道歉。遠遠地看著楚門,本應該立刻把衣服拿給他,而我卻猶豫了,完全不敢接近他。沒想到,他微笑著朝我走過來,又恢複了溫柔的模樣,關切地說:“苔絲,到了新環境難免會有點緊張,你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他這樣反複無常忽冷忽熱的態度讓我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怎樣才能夠留住他溫柔的一麵。

他穿上軍裝的樣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魅力,因為他儒雅的氣質給這個剛毅甚至有些粗暴的角色注入了嶄新的靈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他吸引了,攝影師更是興奮不已,仿佛很久都沒有被激發的靈感在這一刻找到了堅實的依托。

楚門篩選著拍好的照片,眉頭緊鎖:“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感覺,可不可以感覺更加沉重一些?”

失去妹妹的痛苦原來真的這麼沉重。我邊凝視著楚門邊想象著他是多麼的堅強才能經受起那個秘密的折磨,不禁,自己的心都感覺到痛了。

“黑白照片怎麼樣?”

“背景換成一座城堡呢?”

“要不然配一把劍,劍上還滴著血,夠沉重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獻計獻策,楚門仍舊默默地思索著。

我也小聲地插了一句:“大雪紛飛,可以嗎?”

楚門又一次驚訝地看著我,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他忘不了那個寒徹心扉的冬天。

“這是夏天的專輯,不適合。”攝影師堅決反對。

“我覺得這個點子可以嚐試一下,不行的話就用剛才那一套。”楚門極力挽救著。

“如果要拍真實的雪景,隻能去室內滑雪場,還得用造雪機,預算高出很多,你覺得肯尼會同意嗎?”英淑姐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我和楚門都沒有考慮過實際情況。

最後,隻好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拍到下午兩點多,終於結束了,照例是吃盒飯。

“楚門哥!姐!我給你們送好吃的來了!”文太不知道從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擺開了一大堆韓國料理,大家都圍了過來。

“楚門哥,我怕你吃慣了我做的東西,吃別的都咽不下去!”文太嘿嘿地笑著。

“你不是做西餐的嗎?怎麼連這些也會啊?”我很驚訝短短兩個月文太和楚門的關係就已經這麼親近了。

“楚門哥有時候想吃韓國料理,我就學了一手,大家覺得怎麼樣,好吃嗎?”文太仿佛比任何時候都要驕傲,看著大家吃的開心,他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仇視眼前的這群人了,這也讓我多少有些放心了。

英淑姐邊夾著五花肉邊稱讚說:“文太,你的手藝又進步了!以後常來啊!楚門你看他多賢惠,趕緊娶回家當老婆吧!”說完還捏了捏文太的臉。

眾人一陣哄笑,我也笑得前仰後合,不料,文太卻臉漲得通紅,一副特別羞澀的樣子,把大家逗得更厲害了。

“好啊!文太,為了大家的幸福,你願意嫁給我嗎?”楚門故作真摯,伸出了右手,就差單膝跪地了。

“嫁給他!嫁給他!……”大家見狀更興奮了,全都跟著起哄。

文太一向最吃得開了,不管是在飯桌還是酒桌上,他都是焦點,有時別人拿我開玩笑也都是他幫我化解。可是這一次,他卻變成了個木頭人,僵在那裏,看著楚門的笑臉,又看看楚門向他伸出的手,最後,紅著臉飛一般地跑開了。

剩下一片寂靜,英淑姐開始後悔了,怕玩笑開得太過,文太以後都不給送好吃的了,楚門好像也有些不自在,我隻好安慰大家說文太不會放在心上的。而我那時真的單純地以為他沒有放在心上。

“姐!我約了楚門哥打籃球,你要不要來?”

“姐!我約了楚門哥打保齡球,你要不要來?”

“姐!我約了楚門哥去酒吧,你要不要來?”

“姐!我約了楚門哥……”

不知道文太受了什麼刺激,每次和楚門的約會都要叫上我,我雖然嘴上半推半就,其實是很願意去的,想要看到作為普通人的楚門在日常生活中的樣子,想要認識更多他的朋友們。雖然他們打球的時候,我隻能在旁邊觀戰,他們喝酒的時候,我就喝果汁,都已經明顯和大家玩不到一起了,楚門卻一點也不介意。無論如何,慢慢和大家熟識了以後,我越來越喜歡現在的工作,英淑姐豪爽直率,是出了名的笑話大王,每天都有新的笑話講給大家聽,而且保證讓人笑到腹痛,還有泰普的新人楚門的後輩誌赫,眉清目秀,像小姑娘一樣靦腆,到哪裏都粘著楚門,文太好幾次跟他爭風吃醋,一人演老婆,一人演情婦,又打又鬧的,每次都逼著楚門左擁右抱,逗得大家狂笑不止。

轉眼間,就到了八月底,離文太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楚門邀請我們去他家作客,給文太送行。我第一次去楚門家,那是一間高檔住宅小區的公寓,一進門,一隻毛色黑亮的大狗就迎了上來,楚門介紹說,那是純種拉布拉多犬,從他來到韓國就一直陪著他。經過一個和我家客廳差不多大的門廳,就到了客廳,這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客廳,沒有多餘的裝飾,白色的空間,棕色的窗簾,灰色的沙發,麵對著沙發的是一整套的音響係統和娛樂設備,沙發右側的一麵牆則擺滿了唱片和樂譜,靠窗放著一架鋼琴,我能感覺到這個空間對於楚門來說並不是溫馨的家,而是他的私人工作室。

文太趁著醉意坐在了鋼琴前,說要給我們獻上一曲,看來這三個月他真的很用心在爭取進步。他彈起了《夢中的婚禮》,本應很美妙的旋律卻被他詮釋得有些憂鬱,朦朧的燈光下,他充滿哀傷的神情就像越來越深的夜色一樣,讓我心中泛起涼意,不知是離愁還是鄉愁,竟狠心到非要奪取我的淚水不可。

“文太走了以後,我會盡量照顧你的。”楚門遞過來紙巾。

“你又不是我……”我明知道楚門對身邊的人都是一樣的關心和照顧,可是這多少會讓我這個已經習慣了漂泊和孤單的人產生一些抗拒感,而嘴邊的那個“男朋友”大概一輩子也無法說出口。

“你又不是我哥!”

楚門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臉嚴肅地問我:“我這樣的人真的夠資格做哥哥嗎?”

我後悔觸碰了他心裏的傷,縱使我用千言萬語給他肯定的回答也無濟於事,始終無法彌補他對妹妹的歉疚。

我能做的,就是用楚門對待我的那份溫柔,無論是眼神、微笑或是聲音,叫了他一聲:“哥。”

不知是燈光太昏暗還是我的視線太模糊,我竟看見楚門麵帶笑容地流下了眼淚。

一曲結束,文太趴在鋼琴上失聲痛哭,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走到他身邊,安慰他說以後還有很多見麵的機會,他卻像小孩子似的越哭越凶,越哭越崩潰不堪了。

我想他大概是喝太多酒,正要去給他拿杯水,卻被他拽住了,他抱著我哽咽地說:“楚門哥……我喜歡你……是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想走……不要趕我走……”

什麼?……難道文太是……

文太緊緊地抱著我,我無從得知他對楚門的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特殊又如此深刻的,也許他已經很努力地把這份感情藏在了心底深處,藏了很久很久,而現在,在他即將和所愛的人分離的時刻,卻猶如洪水決堤般地湧了出來,我被這洪水淹沒,無法掙紮,無法思考。

“文太還好嗎?”

我被楚門的聲音驚醒,看著昏睡中還不斷訴說著的文太,我到底是該告訴楚門,還是該替文太保守秘密呢?即便當時的燈光再昏暗,當時的我心裏再混亂,我也能清楚地看見楚門脖子上那塊亮閃閃的金屬,那十字架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也毀滅了文太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