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受了一陣仙人掌般的視線,我終於如快要溺水的人在最後一刻被救上岸,感激涕零地仰望著縣衙門口的兩隻石獅子。
我咳嗽了幾聲,又整理好衣服,躬身對著門外值班的差役道:“小人有要事稟告縣令,可否請您通報一聲?”
那人皺眉上下打量著我,冷漠道:“此刻天色已晚,大人已經下堂了。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哎呀,這可難辦了。”我為難地上前一步執起他的手,那人立即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你以為我就喜歡拉男人的手啊!
我緊緊握著他的手(惡~~),舉目誠懇道:“實在是非常緊急的事情,這可關係到全鎮老百姓啊!還請大哥您……通融一下,通融通融嘛~~”
那雙眼睛一亮,隨即眼珠子轉了幾圈,一把甩開我的手:“你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我感激地目送他遠去,內心卻一邊抽泣一邊揮手絹。
再見了~~我的銀子~~~
不一會兒,那位大哥便領著我們三人走過綿長的青石板路,過了大門,又穿了重光門,直到二堂院。
“大人在琴治堂裏和縣丞議事,你進去吧。”
我看著抱柱上“法行無親令行無故,賞疑唯重罰疑唯輕”的對聯,又想著方才燃叔給我的情報,不覺好笑。
輕扣門扉,立即有低沉緩和的男聲道:“進來。”
我推了門,惶恐地打千磕頭:“小人見過縣太爺、縣丞大人。”
正前方“嗯”了聲,威嚴的語聲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梅哲仁。”我頓也不頓地回答。
“嗯,梅公子,起來吧。”
我謝過,這才第一次認真地看清了眼前男人的麵容。
消瘦的身骨套著寬大的綠色官府,犀角帶鬆鬆地係在腰間。
那刀芒一樣的眼神直視著我,掃了幾眼後又落在我的身後:“這兩位是?”
“哦,回大人,是小人的跟班。”
內心縱然千百個不願,現在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小漣倒沒什麼,鳴渠的話,一會兒定要跟他道歉。
一旁忽然竄出個略顯沙啞的聲音,一張幹淨俊朗的臉,而立已過的年歲,不正是那縣丞?
“梅公子,您此刻來訪是有何要事?”
他的口吻很平淡,也很犀利。
我不禁多留意了他幾眼,認真道:“小人進了雲翔就匆忙來此,正是因為聽得坊間百姓抱怨缺糧之事。”
這記炸彈投得好,那兩人的目光頓時起了精光。
縣令道:“哦?梅公子可有解決之道?不妨說來聽聽。實不相瞞,此事棘手,就連本官也一籌莫展。”
我瞄了一眼站如鬆柏的縣丞大人,暗忖道:燃叔也說了,這個新上任的縣丞疑點頗多,而且個性剛正,此刻他若在此,怕是我無法分心一次對付兩個呢……
我衝著縣令暗使了幾個眼色,那大人雖然夷猶,卻還是轉向了那礙事的家夥:“空吟啊,吏房的那件事,你先去辦了。”
謝空吟垂首稱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縣令道:“不知梅公子有何要事,竟要本官如此。”
我終於笑了:“小人有一下策,隻是素聞縣令大人清正廉潔,更聞縣丞大人不知變通、頑固不化,此事非同小可,為了縣令大人的清譽,小的自要謹慎。”
眼前這總是沉著張臉的男人也開始感興趣了:“有何計策,不如說來聽聽。”
“大人可在為缺糧而煩惱?”
“可不是,雲翔雖地處勝形,然而南方諸山隔阻,汶州、泱州今夏又遭旱事,這糧,怕是難來了。”
我又道:“大人可想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縣令一喜:“梅公子可有良策?”
我賣了個關子:“法子總是有的,但大人您必定知道,凡事都有得有失,就看大人您認為是否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