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隻管說,本官自有定奪。”
“大人若想有糧,其實相當簡單——”我來回踱了幾步,輕笑道:“隻要大人下令將現在的市價再翻個倍,自然米商趨之若騖,別說這重山峻嶺,怕是沙漠戈壁,來者也隻見多不見少。”
縣令的臉冷下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躬身一揖:“小的乃汶州沈記米莊的梅哲仁。”
那人麵龐發青,跳了起來:“大膽!‘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爾等竟不顧蒼生百姓貪圖蠅頭小利!還目無王法麼!來人!”
我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抽出懷裏二百兩銀票,諂媚道:“小的方才失禮了,竟忘了禮數。”
“滾!本官豈是貪利之人!”
他在吼這句話時,眼裏卻全是那兩張紙片。
我將銀票塞入他的官袍裏,冷笑著附上他的耳:“事成之後,小的自然會奉上酬金百萬。雲翔鎮可是商賈翔集之地,不過翻個倍而已,到底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勞煩大人您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吧……至於那些賤民,死光了不正好?”
外麵驟然響起詢問聲:“大人,發生了什麼事?”
我瞥了一眼大門,繼續增加籌碼:“大人,莫要忘了您本朝廷高官,既然流放至此,不如及時行樂。這賣米的商販一旦進駐,您還可提高稅率,再加上解決了主要矛盾……可謂一石三鳥。”
“大人?大人?”
門外的聲音急促了起來,但我已不再擔心。
我笑著壓低了聲音:“這事隻要您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背後有那麼多故事?百姓自會諒解高價,還望大人三思。”
他大叫了起來:“來人!”
門突然被撞開,兩個差役破門而入。我衝他們友善地笑笑。
“在東花廳院備兩間客房,再去福滿樓定一桌酒菜。我要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接風。”
我心滿意足地笑開:“大人英明,還望合作愉快。”
他也露出狡黠的笑,牽動著麵部的肌肉:“不敢當,本官還要感謝梅公子獻計獻策。”
麵上努力擺出奸商相,心底卻已經累個半死——呼!這奸商惡徒演起來就是累人啊~~
嗚嗚嗚~~誰都好,快點頒個小金人犒勞我吧~~
那雙賊眼色眯眯地盯著我身後看:“這小女孩叫什麼名字?”
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挖他的眼珠子!
“這孩子叫吳慈君。”
“那麼邊上那個?”
“哦,他叫史空七。”
縣令一斜唇角:“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啊。”
“大人過獎了。”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
事情果然不如我想的那樣一帆風順。
酒過三巡,那醉態必露的縣太爺緩緩道:“此事重大,明日還得和縣丞、主簿商議才行……”
在白鹿青崖上,我隔三差五地就被教授強迫著灌酒,美曰其名叫做“酒量訓練”,其實還不是因為她無意透露過的真正理由——“看你喝醉很好玩”。
因而雖然每次都被她硬灌得幾乎胃快穿孔,但好處還是立杆見影的。
我一邊給他猛灌酒,一邊柔聲勸誘:“憑大人的威嚴,怎可能連幾個屬下都擺不平呢?”
他連連稱是,又用色狼的眼睛看我家小漣!
這死老頭子!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目光不經意擦過鳴渠,那淡漠的少年仿佛置身於另一個空間,隻是靜靜地抿著酒,竟一箸未動。
感覺到我在觀察,他抬起霜寒的黑眸,輕蔑、漠然、鄙視……一股腦地傳遞過來。
我尷尬一笑,不再看他。
事已至此,鳴渠是不可能寄放在縣府了,也不能帶他去塵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