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緒高漲了許多,話語也多了起來。
“工資怎麼樣?都給了嗎?”五叔問國利。
“就算給了,還差五百,不要了。媽的,去年年底去了八次,今年又要了五六次了,才給的差不多了。”國利憤憤地說。
“說起年底要錢,很驚險呢?”顯然,五叔已經知道事情原委,想再聽一遍。
“還是英軍想的主意,想嚇唬嚇唬雲峰那狗日的,沒想還管用了。”國利立刻興奮起來,有些得意。
見鄒哥一臉霧水的樣子,國利泛著紅光,開始細致講述去年年底要錢的經過。
原來,國利去年在胡雲峰手下幹活,胡雲峰說來和我們並不遠,隻隔一道山梁,他憑他本家大爺的關係,在北京包了兩棟小樓的工程。本來講好小工工資每天三十,一月一發,可樓蓋好以後,年底還是沒給,欠國利最多,七千多塊。國利等人要了多次,胡雲峰總是托詞,就是不給。
臘月二十八,國利和下村的英軍等人又聯係了二十多人,準備再次催要。
這次,英軍想了個主意,他找了兩個木棒,包上包裝紙,做成炸藥形狀,又準備了兩根兩米多長的導火索,晚上八點多,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胡雲峰家裏。
胡雲峰的桑塔納轎車停在院子裏,一家四口正在家裏看著電視。
說明來意,胡雲峰還是強硬,一口咬定,現在就是沒錢,過年一定給齊。
這是,英軍突然上前,把胡雲峰的一雙兒女一同抱起,國利走到炕上,拉住胡雲峰,兩人一起點燃了導火索。
兩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胡雲峰老婆也哭著跪地哀求,家裏頓時亂成一團。
胡雲峰先是拉住導火索往外拔,可怎能拉動,於是立刻跪倒在炕上,答應給錢。
胡雲峰老婆立刻打開櫃子,從裏邊拿出七萬多元,讓英軍和國利幫忙發工資。
“錢早就準備好了,就是不給,忒可恨!可是苦了兩個孩子,嚇壞了。更可笑的是啞巴,嚇得嗖的一聲跑到屋外,拿起臉盆就往英軍身上潑水,他還以為是真的呢。”
啞巴也是我村的,其實不啞,隻是和我一樣不愛說話而已。
聽到這裏,大家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可我立刻止住了,因為我馬上想的是,我的錢如果要不回來,我會咋辦。
國利說,那天拿到錢回家的路上,大家說說笑笑,又唱又跳,可我總覺得,在那個漆黑寒冷的北方山村的夜晚,那歌聲笑聲除了快意,一定還夾雜著無奈和憤恨。
鄒哥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著,每次飲酒,他都端起酒杯向我示意,我對他更加充滿感激。
“鄒哥,來,幹完這杯酒,說說你的故事吧。”五叔漲紅著臉,向鄒哥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