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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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的河水,綠油油的山崗,各式各樣的房屋建築,迅速地從車窗外掠過。若在以往,我會興奮地張望欣賞,而此時,我心緒全無,頭腦中全是芳馨憂戚的眼神。我也在不斷地思考著,轉眼三年過去了,芳馨的父母是否還健在?他們生活得怎樣呢?
第二天下午,我們到達了張家口的懷化縣的一個小山村。
這裏,與我們家鄉差不多,樸素的房屋,破爛的街道,說明這裏的落後,村民們淳樸的臉孔,破舊的服裝,代表了這裏的貧窮。我想,這裏的許多人也許剛剛擺脫饑寒,而有的人溫飽問題也許尚未解決。
晨光、我和司機一起開始迅速地收購杏核。
收購杏核的關鍵除了價格,過秤也很講究,壓低價格憑的是嘴舌功夫,而過秤靠的是手上技術,在路上,晨光曾經向我簡單介紹過。
我了解到,我們家鄉的杏核大體在每斤三塊錢左右,而在這裏,每斤隻是兩塊四,一斤就降低了六角錢的成本。
“我們給你們好著點兒看秤,多算幾斤有那錢了。”每次村民們說價低時,晨光都這樣誠懇地說。於是,那些樸實的男女們便不再爭論,大包小包地從家裏拿來了辛辛苦苦從山裏采回的杏核。
我知道,那隻大秤已經被晨光巧妙地裝上了一個小鐵環,當賣主們專心致誌盯著秤杆上的星星刻度時,隻要手指悄悄一勾,二三十斤杏核就出來了。
這就意味著我們沒花一分錢就得到了二三十斤杏核,而那些可憐的村民們二三十斤的杏核就白白地給了我們,沒拿到一分錢。
我沒管約秤,一是我實在不想這樣,二是我的技術也不熟練,晨光怕我露陷,讓人發現就麻煩了。
到晚上七點,我們已經收了七千多斤,晨光好司機都很高興。
“今天開秤時晚了點兒,估計明天得收十多噸,按這個速度,我們可以早幾天回家呢。”司機剛剛結婚,恨不得插翅飛到新婚妻子身邊。
“價格也便宜啊,來這裏真是來對了!”晨光看著我,得意地說,“怎樣?兄弟,就等回家分錢吧。”
“可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村民們也不易啊!”我抬起頭,看著遠處村民們家裏嫋嫋冒起的炊煙,漫不經心地回答。
“可是,不這樣我們怎麼掙錢呢?”晨光吐了口煙圈,反問了一句。
六點多鍾的時侯,趁沒人時,我就和晨光說過,價格已經很低,秤上就別再找了,晨光驚訝地看看我,沒有理會,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晚上,我們在一戶村民家裏住下來,剛摘的茄子,頂花的黃瓜,新刨的土豆......都是那樣新鮮可口,男主人還拿出兩瓶名叫“老村長”的白酒,和我們一起喝起來。
吃喝完了,我拿出五十塊錢,主人決意不要,撕扯了半天也沒收,“將來去北京,你好好招待我,不就行了。”我知道,也許他一生永遠也去不了北京,這隻是他的一句最好的托辭罷了。
“農村掙倆錢不易啊!”男主人公和我拉完家常,感慨地說,“賣杏核能得五百塊,可兩個孩子的上學費用就得七百多啊!現在不收學費了,可書費、住宿費、夥食費都很貴,就靠這點莊稼真夠嗆!”
我順便打聽了芳馨家的位置,得知從這裏到那兒還有二百多裏,況且那裏不產杏核,我很後悔,若知這樣,自己帶車好了。
第二天,我和晨光打個招呼,便攔了一輛班車,去芳馨家。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顛簸,車子在一個小山村停下來。
這裏已經屬於壩上地區,可草原破壞嚴重,許多草甸已經露出白花花的細沙,從路旁村莊破舊的房屋,可以看出這裏的貧窮。
我說出了芳馨的地址,問路旁的一個老人。
老人說了半天我才聽懂,原來這裏到芳馨家還有六裏地的路程,而且沒有班車,於是我毫不遲疑地邁開雙腿,向老人指的方向走去。
當年,就是從這條路,芳馨懷著美好的理想和憧憬,走出了家門,沒想到,她步入的,這竟是一條荊棘叢生的不歸路啊!
看著兩旁平緩的草甸沙丘,我感慨萬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