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傻,別亂動,相信我。”擋路的男子循循善誘,“動一下手指,你一定沒命,想試試?”
“先生,嗬嗬,你在說什麼?我隻是一個路人。”跟蹤者咬著牙,但他幾經猶豫,終究沒敢將手指放在那小鐵盒上——盡管在黑暗裏,對方似乎將他看了個透明。
“夜鴉,什麼時候隻剩下這種貨色了?噢,這些技巧拙劣、膽小如鼠、隻會裝傻的家夥我不會承認的!”攔路的男子歎息道,“問個話也這麼難?為什麼不能坦白點呢?你來這裏有什麼目的?又是誰派你來的?快點說吧,這對你有好處。”
“你倒是懂得不少!既然如此……就更不能留你!”跟蹤者的臉色越發蒼白了,但說了這幾句話的時間裏,他已經走到那個男人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將怒氣和恐懼都變成自己的動力,發出一聲怒吼撲向對手——無論這男人是誰,他也要盡力一試,因為夜鴉的懲罰比死還要恐怖。在這樣一個距離,他無數次地練習過,刀鋒割破對手咽喉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眨眼,而就算不成……
就算不成……他沒有想完,就看見一柄染血的短刃從自己前胸透了出來,暗藍的刀鋒好像高遠的夜空,而那鮮紅流淌的熱血,比紅寶石還要豔麗。他的嘴裏發出“咯咯”的響聲,竭力扭轉頭要看一看殺死自己的人,但他的力量就像被風吹起的塵埃一樣消失了,鮮血和曾經豐滿的肌體都迅速幹枯下去,曾經高大的身軀不斷扭動、縮小著,發出哢哢的骨骼碎裂之聲,最終,連黑色的寬大鬥篷也脫落了,掉在地上掩蓋住那一小團灰色的殘渣——猶如敗葉枯枝一樣的垃圾,沒有人會想到那曾經是一個人。
隻有那柄短劍詭異地閃著紅光,那光線在紋路複雜的劍身上彙聚,又沿著流線型的身軀流入了劍柄上的菱形寶石之中,黑夜裏,寶石像豎立的蛇的瞳孔一樣,盯著對麵的黑衣男子。
攔路的男人並沒有動,他甚至將雙手盤在胸前,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至於那笑容中的含義,複雜得連他自己也分析不清。
“夜弦,想不到是你。何必呢?他是你的手下吧?”
“我也想不到是你。”那刺殺了一個人的凶刃轉眼消失不見,來人站在遠處沒有靠近,他的身上穿著一套黑白相間的衣服,肩膀上和披風的邊角綴著金黃的穗子,他看著黑衣男子,眉頭深深皺起,“我當然要殺了他——死在我的手裏比死在你手中強得多了。想不到,我等的不過是一條鱒魚,卻在河灘上遇到了鯊魚。”
“很意外嗎?”黑衣的男子哼了一聲,“以為你們在阿斯奎斯就知道……”
“哈,哈。”叫做夜弦的人幹笑了兩聲,“你以為十二時會相信,你會犯這樣的錯誤?噢,不,確切的說,你怎麼可能幹起這樣的事情,我是說,為了幾個小錢殺人、下毒、被追得滿街亂跑?”
“那不過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黑衣男子指出,“十二時,自大又無知的代表,哈,哈哈。”
“你還是一樣的無法無天嘛。”
“當然,難道這一點你今天才知道?”
“哼,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來人沉默了一下,似乎不願意多說,轉身就走。
“等等,這已經是一趟渾水,你們這些家夥也想要來參一腳?”黑衣男子問道。
夜弦停住了腳步:“我們對這些事一向沒有興趣。隻是你——十二時一直在等你。”
“呸,你以為我會回去?”
“不,但我警告你,十二時的耐心有限,做出的決議就算是你也承受不了。”
“哦?”男子彈動著自己的手指。
“如果你不肯答應坐上刀鋒領主的位子——他們——包括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難受的。”
“哈,哈。難受?就是在我麵前殺掉自己的手下然後撂下幾句話就走嗎?”
“哼!別太猖狂了!”夜弦似乎被激怒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阿方索的公主,噢,還有那些波萊迪恩角的人!”
“盡管來試試吧!我已經無聊很久了!”男子哂笑道,“當年,六個對一個,你們躺下了三個,如今還想再來一次嗎?”
“言盡於此,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夜弦說著,他的聲音漸漸模糊,如一團在太陽下融化的雪水一樣變成看不清的灰色霧氣。
但轉眼之間,那模糊的聲音變得痛楚而尖銳,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的野獸一樣,發出憤怒的咆哮:“你!”
“我?”低沉的男子聲音漸漸變成了瓦戈洛那帶著嘲弄的語調,“十二時——你們不明白嗎?也許這樣就對了。”
在他的手上泛起銀灰色的金屬光澤,鮮血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如同刀鋒一樣的指尖上穿刺著一個勃然跳動的鮮紅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