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嗎?”瑪特蓮娜悄悄地問,她坐在吧台的一角,因為激烈的運動微微帶喘。
“很成功。”瓦戈洛看了她一眼,遞給她一杯啤酒。“噢,你是個天生的舞者。”
“我不是指這個。”瑪特蓮娜很沒風度地喝了一大口。
“我們的目標?不用擔心,我敢肯定的是,他就像煉金大師在黃金塔中儲存的那些可怕的黑色粉末一樣……稍加震動就會炸毀整個堡壘。”
“瓦戈洛先生,你的說法總是這麼奇怪,黑色粉末?”
“噢,不要理我,那隻是我個人的一點愛好,這麼說吧,他對你的狂熱已經快要爆發了,相信我,就像一座快要毀滅自己的火山一樣——”瓦戈洛遞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沒有人能逃脫你的魅力,真的,你就像魚鷹攫住小魚那樣抓住了所有人!”
瑪特蓮娜用酒杯遮住了自己的臉,但她也知道無法遮擋那從嘴角溢出的笑意,這樣的快樂很久不曾出現過了,也許這樣一場舞蹈,對自己那哀傷中封閉已久的心靈是有好處的,那厚厚的死灰的土壤——它終於有了裂縫,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在上麵露出了翠綠的嫩芽。
“可是,一會兒怎麼辦?”
“多喝兩杯。”精靈這樣回答。
當她喝下三大杯麥酒一杯附送的果酒之後,她感到腦子暈乎乎,全身暖洋洋的,噢,喝醉的感覺,她想道,她發覺自己正摟著精靈的脖子,而精靈尷尬地看著自己。
“我要去看海!噢,淚海!這藍色的寶石!”她跌跌撞撞地推開瓦戈洛,傻笑著向著門外走去,等她出了門,精靈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隨後在門外不著痕跡地跟在她的背後。
那個人果然跟來了。精靈裝作一個在路邊嘔吐的醉鬼,扶著夜燈的柱子,彎腰幹嘔著,眼角的餘光看見那穿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先是警惕地觀察了好一會兒,接著遠遠地跟著,用緩慢的腳步,但發現四下無人,而那窈窕動人的身軀已經快要走到一條小巷之中的時候,他拉好自己的蒙頭兜帽,腳下明顯急促了起來。
沒有燈光,黑暗裏隻有頭頂的星星發出微弱的光輝,照得濕潤的地麵泛起幽藍,這裏隻是一條少有人行的街道,隨著起伏的地勢緩緩向上,石板的路麵有些坑窪,布滿了車輪的痕跡,人行其上發出噠噠的有節奏的響聲,隱約的回音就像敲打在自己的心頭一樣。
跟蹤者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跟隨得不夠緊,那黑色長裙的漂亮姑娘像被什麼怪物吞噬了一樣,在這狹窄的巷陌之中消失無蹤,而他無望地走了一陣,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黑暗裏,深藍的蒼穹下那些木造建築映出深暗的鬼影,就像什麼巨大怪獸無底的咽喉一般,而那些伸長的變形的部分正如他們尖利的爪子,將要落在自己身上。
他打了個冷顫,夜鴉是不會害怕的,他告訴自己,帶給別人死亡和痛苦的使者,又怎會害怕黑暗?黑暗不是自己的奴仆嗎?這道理就算那些初次執行任務的小菜鳥也懂,更別說自己——隻屬於十二時的密探,曾經的阿斯奎斯神官。
他覺得有一點不對勁,有什麼東西在影響他的心智,那曾經堅如磐石、剛硬如鐵的意誌如今像麵團一樣被人搓扁揉圓——這個環境是被人刻意影響的,他胡亂地想道,糟糕,真糟糕,是什麼樣的巨獸盯住了自己?在十二時當中,也沒有人能給自己這樣的壓力,自己是通過了那些大人們的考驗的,這種壓力和恐懼的感覺不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但又是如此的熟悉——就像……
“你是夜鴉。”一個聲音突如其來。
“什麼?什麼人?你是誰?”他全身猛然一震,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之中回到了現實裏,一個影子——穿著黑色緊身皮衣的男子靠著灰石的牆壁,擋住自己的去路。
“別問了,還是說說你自己。”那個男子沒有看他,但不知為何,跟蹤者知道就算自己想要逃跑也沒有用,這陷阱的設計者顯然早有準備。
“我?你管得太寬了先生,你有什麼資格來盤查別人?”跟蹤者的冷汗從背後冒出來,但他沒有絕望,眼前的男子隻是斜靠著牆壁站著,甚至半眯著眼睛,全身放鬆得好像一條正在休息的豹子。跟蹤者的手藏在袖子裏,他悄悄地摸索著那裏麵一個特質的暗格,隻要小指頭一勾,袖珍的弩箭就會從袖口呼嘯而出,將麵前的人變成一堆有毒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