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大,雖然因為寒風的到來,已經沒有前兩日那麼熱,但依然讓人的視線有些模糊,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城下那飛濺的鮮血,便顯得無比刺目。
“為什麼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殺戮而無動於衷?”劉堅出離的憤怒了,“是男人能連點血性都沒有?!開門,開門,接人啊!”劉堅怒號了起來,甚至有幾個軍民跟著劉堅打算一起去開門。
陸千總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吩咐手下——凡是背著泥包的,一律射殺!
“休想!”劉堅一把撲了上去,扯著陸千總的衣襟,眼淚止不住的掛在臉上,“我雖是一介書生,卻也是個爺們,我這就出城與蒙古雜種拚了,救得了一個算一個!”說著高喝一聲道:“嚴寬,給我備馬!”
嚴寬偷偷的看了陸千總一眼,陸千總雙手虛壓,示意他要穩住,於是他趕忙應道:“得令!”卻偷偷的叫人把嚴鵠叫來。
城上的官兵麵麵相覷,都看到陸千總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邊上的親兵隊長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這樣子沒關係嗎?”
陸千總無奈的道:“鬧鬧也好,免得憋出了事情來!”城下的人救不得,誰知道裏麵有多少的韃子,隻要裏麵混有幾十個韃子,乘機占住城門,那靈丘就完蛋了。不然一味的讓城下的老百姓哭喊,動搖了軍心,那守城就麻煩了。
可是守城的衛兵都是陸千總的親信,沒有命令,哪個敢開門。而且守門的兩個小旗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哪裏看不出來人群中混著的那幾個蒙古人,隻要他敢放下吊橋,韃子就敢衝過來。到時候混亂起來,雖然韃子人不多,但是還真有可能被韃子占了城門。
眼看著劉堅帶著一大幫子人走了過來,不由得焦急的看了眼不動如風的陸千總,一臉的汗水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熱的。城下的拍門聲、哭喊聲越發的響亮了,興許是韃子看見計策有效,便派出了一隊弓箭手進一步向城樓上的守軍施壓。
人群中不時傳出來一陣慘叫聲,城下的百姓叫喊的越發急了。有人大聲罵了出來,似乎有人還和城門上的士兵相熟的,讓他們優先用吊籃把自己拉上去,可是不說吊籃的數量遠遠不夠,就是到了半空中也逃不過韃子如影隨形的屠殺。
兩個小旗帶著幾個士兵手拉著手攔在路上,這個時候沒有退路了。
“讓開!”劉堅幾乎是貼著臉吼道。
“不行!門絕對不能開,那裏麵有韃子!”其中一個小旗頗為冷靜的解釋道。
“我管他娘的韃子,那下麵被殺的是什麼,是我們漢人,是我們應該保護的人,你們給我讓開!”
“要開門就從我們屍體上過去!”
眼見說不通,劉堅索性就打算衝過去,還好被攔了一下,大多數人也冷靜了下來,人群中的那幾個韃子也著實顯眼了些。而且站在這城頭的,哪個在靈丘縣內沒有父母妻兒的,真要是城破了,那死的人可就多了去了,正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劉堅用盡力氣,可是畢竟是個讀書人,力氣比不得這些當兵的。而且帶來的幾個幫忙的,也是隻出工不出力。
推著推著,不知道是用光了力氣,還是被當兵的給推倒了,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鬧騰了,就坐在那裏。
“啪……”一個巴掌用力的甩在了劉堅的臉上。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嚴鵠大聲的吼道,“看看你的身邊,看看你的後麵,你想害死我,還是想害死他們?”好在為了應付突發的狀況,嚴鵠就住在離韃子主攻的北門不遠的一處宅子裏,一接到報信,立刻就騎馬跑了過來。
“你還記得?整整四個月,為了今天,我們準備了四個月。你想這樣前功盡棄?”嚴鵠惡狠狠的瞪著劉堅,雙手用力的搖著劉堅的肩膀,“你想救人,你說要怎麼救?”
“我知道的,對不起,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劉堅再也挺不住,就像一個真正的大男孩一樣哭了出來,“可是,他們,他們不該死啊!”
“是,是……”嚴鵠一把摟著他,輕聲的安慰道:“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們報仇!”
嚴鵠拉著劉堅走到了城牆的垛口,大聲喊道:“城下的鄉親們,我是靈丘的縣令,我在這裏發誓,我會為你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