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陳子鑫習慣性地起床,他的作息時間堪比西什庫大教堂的時鍾,總是準確無比。
今天是周日,離歌會還有一天,距離更重要的期中考試還有兩周。就在前天下午的專業課前,孫科托林永通知他,今天下午男生組要進行歌會前最後一次的合練。
真是,自己來說不就行了,為什麼非要讓林永來傳達?
那可是堂堂一屆學生會長,身世顯赫、家財萬貫,光憑這兩點就已經是眾人紛紛巴結的第一對象。況且林永又是屬於那種會四處放光的帥哥,走到任何地方,都會成為人們目光的焦點。
他這一猛不紮地出現在教室門口,除了能引起更多關於陳子鑫和他之間的流言蜚語,沒別的作用。
更不巧的是,那節專業課是陳子鑫的弱科,而且剛好是考前串講的最後一節大課,結果讓林永在課前來這麼一出,搞得陳子鑫整堂課都心神不寧,渾身不自在,以至於筆記都沒記完整,最後隻能借來一個女生的筆記,熬了小半夜才勉強趕回來。
“你能別在學校裏跟我搭話嗎?算我求你,你不在乎名聲,我還要要臉要麵子呢。”一大早,陳子鑫就被林永堵在自己宿舍門口,心裏當然是老大的不痛快,這說起話來,嘴巴上自然就少點兒把門的,想到什麼招呼什麼了。
“我不在乎這些,你又為什麼在意那些八卦呢?我們之間隻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林永把話說得滴水不漏,臉上更是擺著那副萬年不變的微笑。
人的臉皮能厚到林永這個地步的,陳子鑫自認為他還從未見過。自從那天他林永跑到“盛裝女仆”的前廳來當“觀察員”以來,之後是天天不落空,那張單人桌幾乎成了林永的專席,他有時點杯咖啡,有時要份奶茶,就那麼笑眯眯地盯著陳子鑫看,從下午一直到打烊。
“普通朋友?你這明顯已經是騷擾我的生活了,正常的朋友哪有一大早來堵人家寢室門的?”陳子鑫齜起小虎牙,語氣裏滿載著不耐煩。
“真想不到,你的寢室這麼樸素,我還以為會很裝點的稍微可愛一點。”林永根本不管陳子鑫現在對他全然一副“不歡迎”的態度,竟然直接跨進陳子鑫的寢室,開始四處參觀。
“我又不是…女人,用不著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聽見“可愛”兩個字,陳子鑫條件反射般地皺下眉,抬手壓了兩下鼻翼,“我說,你也太隨便點了吧?這可是我的寢室…”
“你不說自己不是女人麼?大男人的房間裏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東西吧?”林永索性坐到陳子鑫的床上,順手抄起枕邊的一本冊子,隨意翻看起來。
“別看我的日記!”陳子鑫突然厲聲大喝,一個箭步飛撲到林永身上,伸手要去搶回那本小冊子。
“哦?日記?這可是大發現。”林永從床上站起身,故意把攥著小冊子的手舉過頭頂——就跟欺負鄰居家的小妹妹一樣,讓陳子鑫跳著腳地圍著他夠。
“還我,混蛋!”
從陳子鑫急赤白臉的態度上看,這小冊子裏一定有什麼更加有趣的秘密。林永是這麼想的,他索性將小冊子在空中抖落開,打算窺視下裏麵的內容,卻不料夾在裏麵的一張紙片順勢滑落到了半空中。
兩人的反應速度都很快,一人一邊從空中抓住了那張紙片——不過,明顯他們都不想讓對方拿到,結果就是“刺啦”一聲,紙片被從中間生生扯開,兩人一人一半。
寢室裏的空氣仿佛瞬間被凝固了一樣,陳子鑫和林永,各自望著手中的半張紙片發呆…
這是一張黑白相片,不過因為年頭長遠,相片的表麵都有些開始泛黃。林永手裏的那半張上麵,是個穿著連衣裙,戴著大蝴蝶結的小女孩兒,臉上的笑容甜甜的,很純,很可愛。
“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這相片交給我處理吧,我保證修複成一張完好無損的…”
“請你出去。”陳子鑫低著頭,捏著另外半張相片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著。
“我認識專業修複照片的人,相信我,能修好的,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請你出去,滾出去!”
陳子鑫猛地抬起頭,衝著林永大聲嘶吼起來,眼睛裏的火苗似乎就跟要立馬竄出來一樣。
看到陳子鑫如此異於往常的憤怒樣子,林永將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回去。繃緊嘴唇,他緩緩起身走向門口。一腳剛跨出門,他又回過頭,揚了楊手裏那半張照片,衝陳子鑫低聲說,“你什麼時候想修複它,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再見。”
望著林永漸漸遠去的背影,陳子鑫無力地靠在身旁的衣櫃上,兩手不斷摩挲著那半張相片,悵然若失。
整個下午的歌會排演,陳子鑫都有點心不在焉,說得更貼切點,是仿佛精神不佳,而且大家幾乎都能聽出來,他今天唱得有點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