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您是治國之才嗎?”舒賓用尖細的嗓音說。
“別再故作醜態!”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生氣地叫道,“您太放肆了!這就是給您的一個新證據,說明我在這個家裏一點地位也沒有,一點地位也沒有呀!”
“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在欺壓您……可憐的人啊!”舒賓伸著懶腰說道,“唉,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我和您都是罪孽深重呀!您最好替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備好一份小禮物。她的生日就在最近幾天,而您也明白,她多麼珍視您所作出的小小表示。”
“對,對,”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急忙回答,“非常感謝您提醒了我。那還用說,那還用說;我一定會做到的。我現在就有一樣小東西:項圈上用的一隻小裝飾扣,是我前幾天在羅森施特勞赫那兒買的;隻不過我真的不知道,它適用嗎?”
“您不是為那一位——即那位列維爾的女居民買的嗎?”
“也就是說……我……對……我以為……”
“嗯,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會適用的。”
舒賓離開椅子,站了起來。
“帕維爾?雅科夫列維奇,今天晚上我們到哪兒去才好,啊?”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客氣地看著他的眼睛問。
“您本來就是要到俱樂部去的。”
“到俱樂部去過以後……到俱樂部去過以後。”
舒賓又伸了個懶腰。
“不行,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明天我要工作。下次再說吧。”說完,他就走出去了。
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緊皺起雙眉,在房間裏來來回回地踱了兩趟,從老式寫字台裏取出一隻裝著“小裝飾扣”的絲絨小匣子,久久地察看著這枚小扣子,並用綢手帕把它擦幹淨。接著,他在鏡子麵前坐了下來,開始賣力地梳理自己的濃密的黑發,邊梳邊神色傲慢地把頭時而別向右邊,時而側向左邊,還用舌頭抵住腮幫,並且一眼也不眨地盯著那條頭縫看。有個人在他背後咳嗽了一聲:他回頭一看,看到了那個給他端來咖啡的仆人。
“你要幹什麼?”
“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仆人有點激昂地說,“您是我們的老爺!”
“我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呢?”
“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請您別生我的氣;隻是我從小就在老爺家裏當差,所以出於奴仆的忠心我也應當向老爺報告……”
“到底是什麼事?”
仆人站在原地猶豫地輕輕倒換著腳。
“您剛才說,”他開始說道,“您不知道葉蓮娜?尼古拉耶夫娜小姐到哪兒去了。這一點我倒是知道的。”
“傻瓜,你在瞎說些什麼呀!”
“一切悉聽尊便,隻不過我在三天前看到過她,看到她走進一幢房子裏。”
“在哪裏?怎麼啦?一幢怎麼樣的房子?”
“在波瓦爾街旁邊的××胡同裏。離這兒不遠。我還向客棧老板打聽過,問他,‘您這兒有些什麼樣的房客?’”
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跺起腳來了。
“閉嘴,無賴!你怎麼敢這樣做?……葉蓮娜?尼古拉耶夫娜是出於她的一片好心去探望窮人的,可是你……滾出去,傻瓜!”
受驚的仆人急忙朝門口奔去。
“站住!”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大喝一聲,“客棧老板對你說了些什麼?”
“什麼……什麼也沒說。他說,是個大……大學生。”
“閉嘴,無賴!聽著,壞蛋,假如你哪怕是在做夢時對隨便哪一個人泄漏這件事……”
“哪會呢……”
“閉嘴!假如你哪怕隻漏一句嘴……假如隨便什麼人……假如我得知……你在我手裏就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聽到嗎?滾!”
仆人走掉了。
“天哪,天哪!這什麼意思?”房間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時,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想道,“這蠢貨對我說了些什麼?啊?不過,必須打聽出這是哪幢房子,以及誰住在那裏。我要親自去一趟。事情最後竟發展到這種地步了!……un laquais! quelle humiliation!(法語:一個仆人呀!多麼丟臉!)”
接著,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大聲地重複了一遍:“unlaquais!”把裝飾扣鎖進寫字台裏,然後就到安娜?瓦西裏耶夫娜房裏去了。他發現她躺在床上,一側臉頰已被包上了。但是,她的痛苦模樣隻是激怒了他,所以他很快就把她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