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午飯吃罷,我鎖上側門,來到大廳,打開電腦和大門,從新回到電腦前,接著自言自語的講述。對著顯示頻,我突然懷疑我的作品到底有沒有人看,自己講述的故事到底有沒有人相信,因為連我自己總是懷疑自己寫的小說,因為我自己對這個故事都持有懷疑。
正當我打開文件夾的時候,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我循聲看去:是一個年老八十的乞丐。他的顴骨高高的突出,雙目渾濁,一隻手扶住門葉,一隻手拿著一隻碗和一雙筷子,兩隻眼睛被饑餓狠狠的掐下去了,身子顫顫巍巍的。“請問您有什麼事情?”我走向前詢問道,盡量和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能不能給我的點剩菜剩飯充充饑,我實在太餓了!”他說的很低聲而且顫抖著,喉結尖尖的,渾濁的雙眼看著我,手中的碗微微向前伸了一下,手指甲裏麵黑黑的,指甲卻光滑油亮。
“您先進來坐一下吧!”我看著他,猶疑著自己到底要不要扶他。
“不要了!我隻需要一點飯菜!”他顯得有點窘和膽怯。“不累!”
“那好吧!”我如釋重負的說。“您等下。”於是我匆匆走到內屋,拿了碗,把自己吃剩下的飯菜全部裝給他,滿滿一大碗。
“嗬嗬!怎麼給這麼多?”他見了我端著飯菜出來,臉上立馬顯現出愉快的表情,不停地舔著幹嘴唇,咽口水。
他把飯菜全都裝在自己碗裏麵,用手壓緊,將掉在地上麵的米飯,也一粒一粒撿起放進碗裏,跟我道過謝,便匆匆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漸漸走遠的弓著的背影,心裏不知道怎麼突然間很是難過,我本來是打算給他幾塊錢的,可是我始終沒有勇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我將碗放回去,回到電腦前繼續,打開抽屜,拿出第十七、十八、十九本日記本:(第一頁顯示的時間:二零六一年七月初四;天氣:晴,李青)今天,我從W國回來,我把子因送到了我的一個大學同學那裏由他撫養,我是在夜裏離開的。我要他們永遠不要告訴他的親生父母,因為我也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父親,還有這樣的一個母親。
今天C市天晴,從W國回來,心情突然變得異常的沉重。屋外麵的陽光,在窗子外麵冷冷的嘲笑著我,我不敢抬起頭來,隻好深深的低垂著。我不敢想象要是子因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會是個什麼樣子。你肯定會說我自私自利,懦弱無能,恨我,你說什麼也罷,罵也罷,什麼都無所謂,事情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守候在你身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和你一起度過每一分鍾,每一秒!
有件事情,我始終都想不透,到底是什麼讓你選擇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我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母親體內的心髒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比你的生命還重要嗎?比我們的幸福,我們的孩子還要重要嗎?
要是早知道如此,那天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也絕對不會和你吵架!就算是讓我死也不會,絕對不會! 我怎麼蠢得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你是故意因為子因調皮和我吵架,然後離家出走!我怎麼會怎麼蠢!這般的笨蛋!要是知道如此,我寧願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嗎?我有多痛苦嗎?我有多恨嗎?什麼狗屁心跳延續,什麼狗屁的愛,竟然連自己的妻子都愛護不了,要這些又有何用!
如果知道你會這樣,我寧願帶著你遠走高飛,就博物館建成了我也要一磚一瓦的將它推垮!可我們竟然還是一磚一瓦的將它築起,耗盡心血。我怎會允許你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你知道嗎?在你剛剛離開的時候,子因每天都吵著要媽媽,把整個博物館都找了個,就是找不到你?記得把你的心髒放進去的那天,他問我:”爸爸,媽媽到底在那個箱子裏麵?“我指了指你的心髒。他看著哭著說,“那不是!拿東西好嚇人!子因不要!”說著要去把那箱子打翻,為此我罵了他一頓,從此,他再也沒有靠近過那個箱子,總是遠遠的躲著,連正眼看都不敢看。我們對子因是多麼的殘忍啊?卻還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難道不是嗎?
現在好了,我不需要再顧及子因了,可安心的和你相伴,可以無憂無慮的和你相伴相隨,不再分離。
嗬嗬,現在和你說件事,你肯定會後悔的滿臉通紅!自打博物館修建以來,九年以來,來到這裏參觀的人,平均每年隻有三千多個,而且來參觀的人越來越少!現在你開心了吧!根本就沒有人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人們對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屑一顧!枉你還這麼信誓旦旦,決絕、狠心!而對於一些來到這裏的人無非出於好奇,有的甚至開起玩笑來,為此,我有好幾次打了人,弄得差點讓博物館關門大吉。你根本就不了解,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愛!沒人來理睬也好,我也落得難得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