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7.��謝雲流低頭道:“是。”抱著李華婉向車走去。
那車是一輛帝室格車,比之李華婉先前在橋上遇襲時乘坐的那輛還要大得多。兩人一邊走,一邊默不作聲地偷眼瞧去,隻見圍繞格車站了兩圈千牛備身,一圈十餘人麵朝外,手中持弓,一圈七八人麵朝內,手中持刀。顯然,不管太子如何粗疏,對上官昭容和重茂是認真動了殺心,關在車中的二人隻要稍有風吹草動,或者外麵有什麼人來解救二人,這些千牛備身們根本不用抵抗多久,隻要裏麵那一圈人將上官昭容和溫王殺了,便算是完成了使命。
那人一直緊跟在謝雲流身後,見他走得慢便出言嗬斥。謝雲流與李華婉根本無法說話,謝雲流低頭看她,隻見她粉臉微紅,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兩人隻來得及微微交換幾下眼色,便走到了車廂邊。車門嘩的一聲拉開,一名千牛備身從車中探出身來,道:“把人給我!”
謝雲流抱起李華婉遞給他,感覺李華婉背在背後的小手在他手腕上一捏,轉頭投過來一個嚴厲無比的眼神一一謝雲流一怔,那人已將李華婉奪去,“嘩”的一聲關上了門,謝雲流連車中有何人都沒看清。跟來的那人在謝雲流身後一推,喝道:“行了!代國公主如花似玉的身子,你他娘的也抱過癮了,還不快走!”
謝雲流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心口忍不住怦怦亂跳。那人說的話,他絲毫也不在意,滿腦子裏都是李華婉最後給他的那一眼一一這一眼含義清清楚楚,那是要他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不惜一切代價?那是要殺人啊!殺人!
他一時心亂如麻,眼神迷離,經過一名千牛備身身旁,那人轉頭看了他一眼,竟被他的目光嚇得一抖,手中弓都掉落在地。他默默地走回自己馬旁。那名千牛備身一直跟在他身後,這時候才看清楚他的馬,不由得哼了一聲,道:“你小子,居然有這麼好的馬?是從相王府上……順來的吧?”
謝雲流忙賠笑道:“瞞不過您。這是相王最愛的霸紅塵……”見那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忙又笑道,“兄弟我去相王府上辦的這差事,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太平年節,誰願意跟王爺們過不去,是不?可是兄弟我又違抗不得軍法……這會子回去,要是我們家老爺子知道我抄了相王的家,說不定得用大拐杖打死我呢!”
那人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隻管在霸紅塵身上瞟來瞟去。謝雲流故意牽著霸紅塵和李華婉的那匹馬,左走幾步,右走幾步兩匹神駿被他牽得伸展開來,蹄聲在玄武門廣場的青石地上礙礙作聲,清脆有力。
在場的都是羽林軍中的精銳,且幾乎可算是精銳中的精銳,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如何不識得馬?一個個都瞪圓了眼睛。謝雲流偷眼瞧去,那圍在內圈監視著格車的幾個人,也不由自主地轉身過來看。
格車中一片安靜,謝雲流心中不由得著急。李華婉一入車中,必定立刻動手解決車中的看守,現在這麼久了還無動靜,難道是又出了什麼變故?
忽然一隻手搭在謝雲流左胳膊上。以謝雲流的武功,早已沒有幾個人能無聲無息侵入他身遭三尺以內,這隻胳膊忽然便搭上來,謝雲流心下大驚,一把抓住那隻手腕跟著急速轉身一掌平推,卻驟然發現是那個一直跟著他的羽林軍,腦中急轉,知是自己想著李華婉的事而失神,被他表示親熱的一巴掌拍在了肩頭,忙又硬生生抽回掌力,饒是如此,手掌已在那人胸口輕輕拂過。
那人手掌剛一放在謝雲流肩頭,下一瞬間那隻手便失去了知覺,跟著便見到謝雲流閃電般地轉過來身來,嚇了一跳,手被謝雲流抓住了,竟然沒有跳得起來。謝雲流茫然地望著他,他便也茫然地望著謝雲流,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死亡邊界上走了個來回。兩人尷尬對視一下,都笑了起來。
“怎麼?”
“你這個馬,左右也是……嘿嘿……那個來的,”那人被謝雲流一抓之下,全身麻痹,早收起了輕慢之心,賠笑道,“不如就順給老哥我,如何?不叫你吃虧一一之前在武三思的府上,老哥我也有點那個,一尊西域進貢的邃金玉馬,咱兩個交換,如何?”
尊西域進貢的邃金玉馬,不用看大小也知價值至少在萬金以上。那人說調換就調換,倒是真看得起這馬。謝雲流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老哥喜歡,咱們就換。不過你那東西,不用瞧也知道是珍品,這馬真的配得上?”
“那當然,那當然。”那人連聲道。
“這樣,咱們都是羽林手足,誰也別虧欠誰。你來試試這馬,若覺得好,回頭咱們再瞧瞧你的玉馬去,如何?”
那人大喜,連連點頭。謝雲流見眾人都盯著他們倆,一笑將韁繩交到他手中。那人也不客氣,翻身便上,動作倒也頗利落周圍眾軍士一起叫了聲“好!”
那人洋洋得意,一抖韁繩,霸紅塵低嘯一聲,緩緩地走了起來,那人連連催夾馬腹,霸紅塵便慢慢地跑了起來,越跑越快,沿著銀金門下彎曲的廣場邊緣奔馳起來。
所有人都不自主地盯著那一人一騎,看著他們飛馳而過。謝雲流一邊訕笑著一邊慢慢退到了人群中。這些人早已無警惕之心,謝雲流站在一名手持長弓的人身邊,向他笑笑,那人也茫然地回以傻笑。
就在霸紅塵飛馳過銀台門下,眾人齊聲叫好之時,那輛巨大的格車微微搖晃了一下。除去謝雲流,根本無人留意到。
就在這同一瞬間,謝雲流動手了。
站在他身旁的弓手隻覺手中一輕,弓已到謝雲流手中。那人一驚,眼前一花,嘣的一聲,弓弦斷裂之聲是他聽到的最後-聲,跟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謝雲流一指彈斷那人手中弓弦,反彈的弓身直接將那人打暈,速度來得太快,那人暈去了竟然還站著不動,周圍誰也沒有察覺。那弓乃是長安東市的小東樓將做監製造的上等鐵胎弓,中間為鐵柄,兩側為層壓法壓鑄製造鐵木弓身,這一下反抽過來力道之大,那人頭上戴的銅盔都凹陷進去。
謝雲流深吸一口氣,右手緊拽著斷弦,猛地揮舞開來!
長長的弓弦加上長長的弓身,這一揮開來足有一丈長短,站得離他最近的一名羽林軍一聲不吭,撲地便倒。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大半人根本就沒留意到。謝雲流身後一人剛喊了聲:“幹什——”謝雲流手腕一抖,那彈性十足的弓弦猛力回彈,弓身化作一道閃電正中一丈之外的那人的胸口,謝雲流這一招脫胎於純陽宮的太虛劍意,力道猛而含蓄,那人身中這一擊,胸口和腹部的肌肉群都打散了,卻沒有後退一步,一時間軟綿綿地也倒不下去。
這弓使起來竟是如此順手,謝雲流不由得精神大振,邁開大步,盡情揮舞。眾羽林們終於驚覺,一起呼號起來,但謝雲流手中的武器似鞭非鞭,似槍非槍,揮舞起來如鬼如魅,根本無跡可尋,眾人稍一遲疑,劈裏啪啦便被打翻一片。
內圈中眾軍士回過神來,齊齊拔劍向格車衝去。謝雲流化弓為長鞭,貼地掃去,頓時放倒七八人,都被鐵胎弓打斷了腳踝,時間慘叫聲震耳欲聾。車後麵還有數人,謝雲流手中弓向後一扔,打翻兩人,自己騰身而起,一個縱躍跳過格車,“動魄”劍鏘出鞘,兩人滾倒在地。
便在這時,最後一名羽林軍衝到了格車之上。謝雲流大喊一聲“華婉!”已來不及。
那人一拉開車門,渾身一震,姿勢怪異地停住了。一柄雪白的長劍刺進他身上唯一沒有覆甲的咽喉,從後脖頸中透了出來謝雲流不由得閉上眼,聽得“咕咚”一聲,那人直直地翻倒車下。
車門開出,一名金環束發的女子挺劍而出,不是李華婉是誰?
剩下三四名羽林軍士見勢不妙,拔腿就跑。李華婉叫道:“謝大哥,殺了他們!”
謝雲流一腳跺在地下,青石板碎成碎片。他彎腰撿起幾塊一投出。四名軍士奔向不同的方向、速度距離都不同,卻幾乎同時被石塊擊中,一個個跟鬥撲爬地滾到地下,再也掙紮不起。
李華婉哼了一聲,對謝雲流這死也不肯殺人的軟綿綿性子十分的不屑,卻也不再說什麼。轉身進車中,和重茂兩個將上官昭容扶了出來。
重茂頭發亂蓬蓬的,精美的長袍也撕破了,顯然被抓時曾經激烈反抗過。他見到謝雲流,大喜過望,道:“師兄!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謝雲流伸手將他從車上抱了下來,道:“你好好的怎麼又被抓了?太子是你親哥,難道也裝作看不見?”
重茂眼圈發紅,苦笑道:“親哥哥……師兄,我這世上,隻有你一個親哥哥,華婉姐姐一個親姐姐……別人恨不得我死呢,沒有親手殺我,我就要感恩了!”
謝雲流心下然,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因見李華婉也扶了上官昭容下車,忙放開重茂,向上官昭容行了一禮。
上官昭容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卻仍是從發絲到長袍收拾得一絲不亂,向謝雲流點點頭道:“謝少俠,又勞煩你了。”
“不敢當。國家混亂至此,謝某雖身為方外之人,又豈能置身事外?再說,重茂又是我純陽宮中弟子,謝某豈能見死不救。”
上官昭容點點頭,坐在車架上,深深地歎了口氣。
遠處廣場中的硝煙彌漫到整個玄武門上空。已經是下午申時,太子和李多祚的本陣處,絳騎四出,點將的號角聲嗚嗚吹響,數不清的羽林軍士像四合的濃雲一般向著太子的本陣彙聚而去。
“太子要攻城了!”
謝雲流看看臉色蒼白的重茂,道:“昭容、重茂,咱們趕緊走。”
“去哪兒?”重茂道。
謝雲流看看李華婉,本以為她會說及一起出逃之事,李華婉卻罕見地沉默著,隻把上官昭容看著。
風卷著一片濃煙飄過來,隨之而來還有一個人驚訝的叫聲:“喂?!你們——”
謝雲流轉頭看去,隻見幾丈之外一人騎在霸紅塵上,驚訝地望著他們一一卻是剛才那名羽林軍士,原來霸紅塵極其神駿,那人稍一放韁奔馳,便從銀金門下一路奔到了玄武門下,等他一路耀武揚威地馳回,才發現同袍倒了一地。
那人見機極快,剛說了半句話便猛然打住,深深地盯了眾人一眼,轉身打馬狂奔。
“留下他!”李華婉高聲叫道。
謝雲流腳邊便有一支短矛,他卻遲疑一下,還是用腳尖挑起塊碎青石,淩空一腳踢去,正中那人後背。
那人大叫一聲,趴在馬背上,身上的明光鎧都露出一個深陷的坑。然而畢竟沒有貫穿,不至於氣絕身亡,還用力夾緊了馬腹,霸紅塵長嘶一聲,飛也似的去了。
謝雲流心中暗叫不妙,李華婉也已跳下來,抓起一張弓,剛剛搭上箭,又頹然地放下來一一那一人一馬,已去了百丈有餘,無論如何也射不到了。
謝雲流看了眼李華婉,一對上她嚴厲的目光,頓時麵紅過耳,垂下了頭。
“皇姑,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做出決斷。”李華婉道。
“陛下在哪裏?”上官昭容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動搖。
“不知道,應該在宮中,”李華婉道,“成王千裏也反了,外城四門都已被他封閉,陛下若是離開了大明宮,太子……咳……太子早就進宮,宣布父王和武三思弑君了!”
上官昭容端坐在車架上,仰頭看那黑煙籠罩的城頭,過了好會兒才一字一頓地道:“李顯……這個廢物!”
李華婉、謝雲流和李重茂都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天後當日病臥在床,他也不敢去看上一眼,”上官昭容慘笑道,“天後就算在地下,也必不瞑目,怎麼就將天下交給了這麼個廢物!太子造反如此愚蠢,一言便可喝退三軍,這種時候,李顯在哪兒?他在哪兒?!”
於今天下,敢於連名帶姓把皇帝提的,大概除去皇後,就隻有這位昭容了。李顯在房州流放十年,回京後又過了幾年戰戰兢兢的日子,全靠上官昭容在天後麵前婉轉曲回,才算勉強混到登基。這位天子雖然柔弱笨拙,對上官昭容的回護之恩是不敢忘的,連如今囂張蠻橫的皇後都不敢得罪這位昭容,據說在宮中上官昭容惱起來,皇帝都得乖乖地立著聽訓。這一聲聲“廢物”實在是把這種地位彰顯得明明白白。
李華婉道:“皇姑,陛下的龍體大概是嚇著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父王和三哥已經與神策、天策軍聯絡上,隻是現在京中擾亂,一時還不知道在哪裏。咱們趕緊地衝了出去,找到父王,好定匡扶天子的大計。”
上官昭容看了她一眼,道:“相王沒事便好。隻是不知道相王是怎麼想的一一現在其實不急在一時,待太子開門進去,相王豈不是更便宜?”
李華婉頓時臉色慘白,雙膝跪下,顫聲道:“皇姑!相信我爹絕無此意!爹爹一心一意要救天子,那可是他唯一的哥哥!”
重茂也煞白著臉,跟著跪下,哭道:“皇姨!大哥無禮,那是他不成器,叔王和三哥、三姐他們一片忠心,重茂不敢隱瞞!請皇姨早點離開這裏,隻要皇姨脫離危境,京師裏的諸軍一定都唯皇姨馬首是瞻!”
上官昭容咬著牙,道:“都起來,像什麼話?華婉,姑姑要是不信你,也不會當著你說這個話。好吧……既然你們都忠於陛下,那我……我再為他想想法子……”
“皇姑,我們先走——”
“去哪裏?”上官昭容站起來,背著手環視玄武門一圈,冷冷地道,“大唐的核心在此,離開此地,一切都成叛逆,隻要太子入了此門,你們相王一族,我上官婉兒,還能求個全屍嗎?”
“那……”
“我要回去,”上官昭容篤定地道,“回大明宮,現在,馬上!”
三個人都睜大了眼睛。李華婉遲疑地道:“皇……皇姑,可是……太子馬上就要破城,您……”
“破城?哈哈哈哈,笑話!”上官昭容仰天大笑道,“隻要站上那個城頭,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是土雞瓦狗!太子再蠻橫,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個吃奶的小孩,不親自拿條子抽打一頓,豈能饒恕?華婉!”
“是,皇姑!”
“謝少俠!”
謝雲流早對這位昭容的霸氣佩服得五體投地,忙行禮道:“昭容但請吩咐。”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立刻送我進城,”上官昭容不容置疑地道,“不管是為大唐、天下百姓,還是為相王、為李家,你們聽明白了嗎?”
“是!”兩人同聲道。
“好,咱們走。”
李華婉和重茂一起伸手,將上官昭容從車上扶下。眾人都望向謝雲流。謝雲流腦中一片空白,道:“那……咱們繞到大明宮的旁門去,如何?”
“銀金門已經封閉了幾十年,這麼怎麼繞得出去?”重茂道。
謝雲流撓撓腦門,道:“那……那怎麼辦?”
“從玄武門正門,衝進去!”李華婉厲聲道。
聲洪亮的鼓聲,打斷了她的話。緊接著,“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十六輛鼓車同時擂起響亮的戰鼓。唐軍令鳴鼓則進,鳴金則退。一排排整齊的羽林軍離開太子本陣,踏著令地麵震顫的步伐,向玄武門緩緩推進。
最後的攻城戰開始了。
“玄武門已經無法靠近了,”謝雲流道,“咱們必須先繞道……”
“不!”上官昭容怒道,“我不離開!離開這裏,就是死!李華婉深知她其實是則天天後一手栽培長大的,當今世上唯有她幾乎全盤繼承了則天天後的能力、威望甚至是性格,說一不二,根本沒有將生死放在眼中。”正著急間,重茂眼尖,叫道:“姐姐,師兄!羽林軍!”
風卷著廣場上的黑煙撲向他們,眾人都忍不住以手遮麵,等到那一陣令人窒息的煙飄過,眼前一團團黑雲般的濃霧中,出現一大片林立的長戟。大約三四百名羽林軍士排成一排,在一名騎著黑馬的大將帶領下,向他們壓過來。
狂風大作,黑雲漫卷,一團團黑煙飄過,將那一片槍林掩蓋了又顯露,顯露出又掩蓋。重茂牙齒相擊,咯咯作響,道:“姐姐,師兄,是李多祚!”
上官昭容傲然仰頭,道:“這個老東西,乃是高宗、天後一手栽培起來的,居然敢造反?他也配?”
李華婉急道:“皇姑!配不配的咱們再說,祖母留下的將帥中,這人最是可怕,他忠於太子,萬難改變,這幾次三番的為難於您,可不是一見您的麵就跪下求饒的人!咱們得趕緊走!”
“去哪裏?”上官昭容冷笑道,“四麵八方,都被這小子圍起來了。”
眾人一看不假。李多祚帶來的羽林軍雖不算多,卻排成一字長龍陣,南麵直抵銀金門南側的城牆,蔓延了三裏多地,雖然北麵留出一大片空隙,那裏衝出去卻是玄武門廣場的核心,無異於自投羅網,而他們的身後,卻是將近十六丈高的銀金門城牆,城牆光滑陡峭,即便謝雲流也完全無法一縱而上,而牆頭上更是個人影也沒有,大明宮中的皇帝縮成一團,宮中守衛自然誰也不敢露頭。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劃過黑雲,落向他們,落在數丈之外緊接著,零零星星的羽箭跟著落下。李多祚手下的羽林軍士們似乎並不急於將他們射死,而是用這種零星的羽箭來消磨他們冒死搏的勇氣,封鎖他們直衝陣前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