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宮一片忙碌,宮女在正殿中進進出出。一盆冒著熱氣的清水端進去,便是一盆清冷的血水端出來。
正毒的日頭一照,盆中血紅格外瘮人。
李昭儀要生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半個時辰不到,阮後來探望李昭儀,卻在碧雲宮宮門口腹痛。月央宮的宮人們立即收拾了碧雲宮的偏殿,給阮後產子所用。
雖同在一個宮苑中,但是正、偏殿宮人互不言語,各自照看著自家娘娘。
宮中兩位娘娘同時產子,令懸掛在皇宮上空的那輪春日更加嬌豔。
然,當日頭西移,碧雲宮正殿的宮女們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阮後驚得丟了手中木盆,亦忘了叩拜行禮。
阮後一身翡翠撒花如意長裙,飛天發髻上帶著一株鳳含明珠步搖,平姿的容貌上盡是肅穆高貴。
她身後跟著大司徒阮愚隱和一群帶刀侍衛,侍衛們一身青衣配著手中寒冷的刀光,把春日的嬌媚凍了住。
伺候在碧雲宮正殿的所有下人皆被抓走,阮後端坐在正殿中,大司徒候立在宮門之外。
寢殿內,李昭儀痛楚的喊叫聲斷斷續續地傳出。直到日暮西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籠罩在碧雲宮之上的紅霞。
阮後拂起寬大的翡翠袖袍,行至一片狼藉的寢殿,血腥之味濃鬱。穩婆抱著一個嬰兒立於床榻前,她麵露難色地對阮後稟告道:“啟稟皇後,李昭儀誕下的是個公主!”
阮後身旁的貼身宮女茗萼一巴掌摑在穩婆的麵上,柳眉一挑,“好大的膽子,這是皇後所生的太子!你竟然說什麼李昭儀生的公主,不要命了嗎!”
穩婆惶恐跪下,茗萼早已安排她,不論李昭儀誕下的是公主或是太子,都要大聲稟告眾人是阮後所生的太子。但是一昏頭,她卻混亂言語了,竟此生再也無法言語。
茗萼上前把穩婆手中的孩子抱過來,交與阮後手中。
李昭儀不敢相信地看著阮後整潔的翡翠撒花如意長裙下平坦的肚子,原來她竟無身孕。
阮後抱著孩子,坐在李昭儀身旁,看著她汗水浸濕了雲鬘,黏黏地貼在麵容上。雲鬘妖嬈,阮後不得不歎,她的確是美人一個。
隨即阮後神色肅然起來,“皇上半月前已經在禦駕親征時染病駕崩,為穩固朝綱才瞞住了未發國喪,如今兆泰王與大齊已得知。六川軍鎮初具規模,大齊兵力尚能阻擋,卻無法阻擋兆泰王的數十萬兵馬北上,墨凡已從塞北之境帶兵趕回帝都鎮壓兆泰王兵馬。眼下倘若無了太子,兆泰王便會以皇上兄長之名繼位!孰輕孰重,你可要想仔細了!”
李昭儀汗珠浸濕的雙眸愕然著,她聽不懂阮後所講的朝堂國事,隻知今後她們母女的性命定要任由阮後掌控。李昭儀看向眼前這個姿色不佳的女子,心中終於明了,何故皇上雖不喜她,卻仍盛寵她。以色侍君,命途若她;以才侍君,命途若阮後。
大司空宇文相拓奉命與阮愚隱代理國事,卻在自己府院聞得宮裏傳來的李昭儀產下無麵怪嬰之訊。待他趕至皇城宮門,碧雲宮已是大火熊熊。
兆泰王荒淫無度,已是人盡皆知之事,朝堂官員無人願他繼承皇位,掌天下大權。於是,在阮愚隱與宇文相拓的帶領下,百官皆願違背祖製擁幼主登基。
國喪期間,出生三天的太子魏元瑾由其外祖阮愚隱抱在懷中登基,年號和瑞。待兆泰王兵馬到達帝都時,阮太後已垂簾問政,他欲以大魏國自古不立幼主為由殺魏元瑾與阮太後。
墨凡率軍趕回帝都洛華,與駐紮城外的兆泰王兵馬相僵持。魏臨佑眼見自己已失先機,此番僵持下去,隻會讓墨凡與阮愚隱、宇文相拓尋了緣由攻打他的封地河昌。他親自砍下戰旗,對魏元瑾俯首稱臣。
兆泰王兵馬撤回河昌,帝都朝堂卻國事分半,墨凡以先帝陣前托孤之尊與阮愚隱一同代理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