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輕歎著,七年過去了,阮淩錫亦如初相見那般,仍是一個令世間所有女子都失色的美男子。
那些白霧卷著桃花從他挽著的青絲上跌落,而後跳躍在他滿是愜意的眉間、唇角,最後靜靜地躺在他的白袍上。阮淩錫十指翻轉,躍動,琴音從他白淨的指尖逸出。
墨昭筠立在元瑾身旁,透過窗欞看向桃花林下那個彈琴的白袍男子。她眉眼皆是欽羨,“他本無心朝堂之事,受控於阮太後股掌之間,也不過是為了納你為後,還你女兒身份。”
聞言,元瑾眸子寒光閃過,她看向身側翹首眺望閣下的墨昭筠,不似往日寵溺的話語,冷聲道:“你今日怕是午憩未醒,退下回自己的寢殿好生歇息!”
二十二年的帝王生涯,元瑾身上聚攏著攝人威嚴。墨昭筠被驚嚇住,花容有些變色,她諾諾的行禮。“筠兒告退!”
阮淩錫抬首望向閣樓窗欞處龍袍羽冠的元瑾,一張柔弱的麵容斂著不屬於她的英氣。他心生憐惜,那般多的愁緒褶皺不該出現在她清麗純真的眉眼間。
他一躍上了閣樓,從窗欞處翻身進入,見元瑾躲開他時身子略顯笨拙,他心中苦澀伴著喜悅,想來是臨盆之期不遠。
而他直到此時,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對待這個孩子。
元瑾想要躲開阮淩錫,扶著牆壁走了數步,便腹中疼痛難忍。阮淩錫聽得她的輕喚聲,忙上前把她抱於龍榻上,厲色喚了候守在臨江閣的穩婆前來。
匆匆而來的穩婆及耿倉各自吩咐宮女應做些什麼,臨江閣的幽靜被話語聲、急促行走聲擾亂。
元瑾身子元氣弱,穩婆雖告知她如何做,她卻氣力虛弱無法生下胎兒。
耿倉候在屏風及帷幔外,聽得穩婆所講元瑾的症狀,為她開著催促生產的湯藥。
阮淩錫候守在寢殿外,聽得裏麵耿倉吩咐宮女的話語及元瑾痛苦的喊叫聲。他雙拳緊握,寒玉麵容沁出細細密汗,時不時把裏麵的宮女拽出來詢問一番元瑾如何了。
三個時辰後,昏天的痛楚與疲倦襲來,待聽得一聲嬰孩啼哭,元瑾來不及看上一眼便昏厥過去。
嬰兒啼哭聲令阮淩錫寒玉麵容一震,僵硬在麵上的不知是愁意還是喜意。聽得是兒子,他即刻對外宣稱是皇後墨昭筠誕下了公主。
春光倦懶斜倚在微風之中,江畔桃花簇簇開著,深紅淺紅競相爭豔從墨昭筠額前的明黃流蘇拂過。墨昭筠煩悶地把她們扯到一旁,自與元瑾相識以來,元瑾還是頭次對她厲色講話。
她與元瑾來了桃林行宮後,阮淩錫經常帝都、桃林行宮兩地奔走,她見了亦是心疼。嫂嫂卻是終日冷麵對他,雖然明知為阮淩錫說話對不起大哥,但嫂嫂對他稍微溫色一點也並無不妥啊!
魏元琥伴在墨昭筠身側見她一會兒工夫,麵容換了好幾種神情,不免看著她,悶聲道:“你在想什麼?該不會還在想阮淩錫剛剛彈琴的模樣罷?”
墨昭筠微微揚起下巴,厲色看向他,“大魏國第一美男子彈琴的模樣令人魂牽夢繞,有何不妥!”
魏元琥揪了一把身側桃花,金冠下的俊秀麵容有些不屑,反駁道:“男人長得好看有何用!”
墨昭筠見他學得大哥的話語模樣,不滿道:“我大哥武功高強可說這樣的話,你武功泛泛之輩,又無甚學識,長得姿色平平,亦難怪到現在未娶妻。”
聽得墨昭筠把他說得一無是處,魏元琥不假思索道:“將是雙十年華的女子了,你不也未嫁得如意郎君麼!”說完見墨昭筠麵色驟變,他立刻悔恨不已,忙拉住轉身要走的墨昭筠,手中的花粉沾染在墨昭筠的煙羅袖袍中,瞥見她假意隆起的小腹,忙笑著扯了其他話語:“皇姐看到墨肅兄的家書,可有開懷,她已愁容不展多日,怕是對腹中胎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