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珩見阮淩錫有所遲疑,正想勸他不要白給別人養兒子,阮淩錫卻從袖袍中滑落一個白潔玉瓷瓶。
他遞給魏元珩,道:“這藥可令人有病兆,不消一會便斷了氣息,再好的太醫也診不出是中毒之兆。孩子出生即夭折,來日墨肅為子報仇找上你,你也好推脫個幹淨。我助你在朝堂立威望,你須得陪我欺騙了元瑾,讓她以為我拚盡全力救了孩子。我同她抱著孩子屍體離開,絕了她心中念想。自此以後,大魏國便是你魏元珩的天下。”
魏元珩拿了藥瓶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阮淩錫,你如此聰明、善於籌謀,朕倒有些舍不得放你歸隱。朕今日一言九鼎允諾於你,來日若你厭倦了山野農夫的日子,朕即刻歸還你大司徒一位。”
阮淩錫不理會魏元珩的允諾,寒玉麵容隱在路邊翠綠樹葉之後,隱隱綽綽其間似寒山清透翠玉。他麵無表情,勒著韁繩的手卻不覺收緊,雙眸盯著在魏元珩手中的白玉瓷瓶。
蕭渃,昔日你交於我的假死藥雖未能帶元瑾離開帝都,如今卻可保她兒子一命。
臨江閣因多了一個麟兒,處處縈繞著歡慶氣息,連從不踏足臨江閣的魏元琥亦前來恭賀元瑾。
元瑾躺於龍榻上與魏元琥隔了一道屏風閑談著,並不提及禪位一事。自有了兒子後,元瑾方真正懂得何為血脈至親,故心中對魏元琥愈加親近。雖她與墨肅相隔兩地,不知何時可相見,她卻為保住魏元琥的安危與大魏國的萬裏疆土安穩而欣慰。
一道山河屏風阻在二人之間,十裏青山綿延,蘭溪漫過布滿青苔的石路。兩岸有紅英翠陌,落入兩座崇山中須得細觀。
魏元琥盯看著屏風,想起了卞陵河,心覺世間再無比卞陵河沿途更美的景致。想起在卞陵與翊辰、圓兒相處的點滴,那時總被翊辰嗬斥著遠離二人,而他卻想要與圓兒多獨處一會。
如今圓兒成了皇姐,再無了惹人煩的翊辰,他卻不想終日見到她。而皇姐被困於桃林行宮,多半是為了保他一命。若是他一直隱忍於桃林行宮,日後她與孩子該如何?
聽得屏風後嬰兒呢喃聲及元瑾輕聲哄逗他,魏元琥俊秀麵容漸聚起愁容。皇姐身為女子尚用柔弱雙肩擔著魏家的江山,又為了他與墨肅一家分離。他身為七尺男兒,怎可一生躲於她護翼之下。且筠兒言之有理,王兄性子暴戾、貪圖享樂,並非治國君王。
他一直搖擺著的心漸漸定下了主意,對元瑾堅定道:“皇姐,你下詔禪位於我吧。同時飛書給墨肅兄,屆時由他擁護我登基。待帝都已成定局,我王兄縱使再心懷怒意不滿亦是無可奈何。到時,皇姐就可同墨肅離開帝都,一家團聚。”
元瑾輕撫在兒子麵容上的手頓住,即刻噙淚看向屏風後麵的魏元琥:“琥兒,你終於答應了。咱們魏家的江山終於托付有人了,皇姐相信,你一定會是一位賢德君主!”
“朕卻不這樣想!”
魏元珩的聲音倏地出現在元瑾寢殿,魏元琥起身看著一身鐵衣走進來的魏元珩。一身白袍的阮淩錫跟隨在他身後,寒玉麵容無甚表情。
魏元琥自小不與魏元珩相爭相奪,他不覺後退一步,躲開魏元珩,恐當麵論及禪位一事傷了兄弟情分。他悄聲後退,從窗欞處瞥看得閣樓殿庭中的侍衛與宮人已被肅清,隻有河昌的兵士。三兩兵士聚在一處遊走,散落殿庭多處,把臨江閣密密守著。
這裏尚有阮淩錫護著元瑾,魏元琥憂心起另一寢殿中佯裝生過公主的墨昭筠,恐兄長殺戮蒙了心殘害筠兒。他趁著魏元珩一心責難元瑾時,悄聲後退著出了元瑾寢殿,去救墨昭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