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月光下的歎晚亭依然那麼破敗,更將他那俊逸的容顏襯托的不食人間煙火。我有時候甚至在想,這樣氣宇軒昂、清新俊朗、才華橫溢的男子,真是這凡塵俗世應有的人兒麼?我看向他的眼睛,此時他正醉眼朦朧,盯著桌子對麵的人。
我呆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以為每次找他,他都是一個人的,那樣我會心安理得的認為他是在等我。
月華在我們之間劃了一道無形的傷口,那樣的默契,我曾經以為不用約定,可是,他今天確實有客人,還是個女客。
“影兒,你來啦!”他似醉似醒的望著我,轉而又對白蘋說,“小白,快將螃蟹呈上來吧!”他隻是說,並不動。若在往日他早已迎了上來,刮著我的臉蛋,開我的玩笑了。
白蘋到底是跟了我八年,見我臉色有異,站在那裏並不做聲,她便也不動。後院的情形頓時變得很尷尬。
“尋舟,這就是你常說的那個小徒弟麼?”亭子裏的女客突然站起身子來打圓場,她似笑未笑地打量著我,“果然是婀娜別致,尋舟,我竟不知道你有這般眼光!”
我被這話說的莫名其妙,隻是怔怔看著師傅,“尋舟今個晚上有客麼?”我在他麵前從來都是直呼其名的,隻是在別人麵前稱呼他師傅。雖然眼前這個女子對我來說也算得上是“別人”,但是我急於在他麵前證明我們的師徒關係非比尋常,我想我是心虛的。
“你們師徒倒是有趣兒,稱呼也跟別家不同!原來徒弟是可以直呼師傅大名的!還能叫的這麼親切!”她抓住這一點,不慌不忙的說,也不知道口氣裏是諷刺還是嬌嗔。
就是要釣你上鉤,等你這句話,我暗想,我與尋舟的感情能與普通的師徒相提並論麼?我淡定的看著她,“知道我們師徒與別家不同就好!姑娘若是沒什麼打緊的事兒,就趕緊離開,我與尋舟還有要緊話要談!”我故意又將“尋舟”的名字念得很重。
“東陽小姐的事情再要緊,也不及我與尋舟的事情要緊吧!”她仍是不慌不忙的口氣,然後走向桌子對麵的尋舟,身姿輕慢地一轉,就坐在了尋舟的腿上,“忘了告訴東陽小姐,以後我嫁與了尋舟,你可不能對我也直呼大名啊!還是要叫我師娘的!”
我被她這話一驚,嗓子竟然鹹了起來。我知道我是怒急攻心,嘔了一口血。我想我是斷不能在尋舟麵前吐出這口血的,也不知道怎的就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向他表明心跡未嚐不可,但即使如此,眼前的女子並不是假人,我又能如何?他知道我的想法後還是會和我漸行漸遠,疏離直至我不再想見他。
我定了定神,目光如炬地盯著尋舟,隻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接著又轉回醉眼朦朧,一隻手緊緊摟住那女子的纖腰。我不死心仍盯著他,他也眯著眼睛看向我,我發現他眼中有很多複雜的東西,譬如堅定,譬如內疚,譬如心疼,譬如不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要聽他親口回答!
“尋舟,你要娶這女子!”我本是抱著疑問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鐵板釘釘一般,我真為自己悲哀,話一出口,氣勢上就輸光了!
他突然抬頭看我,眼神交織著我從未見過的情緒,半晌他說,“這是你未來的師娘,快來見過師娘……”這話說到後麵,“師娘”兩個字竟是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沒了絲毫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