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抬眸,清冷的目光率先鎖住了坐在厚厚竹葉上的女子,而後,舉步,優雅從容地走向她。
每走一步,人牆都倒下對他行禮,透過竹林灑下來的日光仿佛全都聚攏到他身上,耀如旭日。
懷瑾看著他在大片翠綠的竹林背景中信步走來,翩翩濁世佳公子已不再隻是書裏的字句。
走近,兩名各有千秋的男子對上視線,一冷,一溫,卻都是深不可量。
原來,竟是他!
祈天澈黑眸閃過精光,然後轉柔,落在地上的女子,撩袍蹲下身,輕聲詢問,“傷哪了?”
懷瑾看到跪在祈天澈身後拚命對她使眼色的狗官,她壞笑,然後對認真的某男小嘴一扁,指指小腿肚,真的像受盡委屈的樣子。
祈天澈眸色一凜,白玉般的手輕輕握上她指的地方,試探性地揉按。
“哎呀媽呀!一定碎骨了!”清脆的嗓音殺豬般地響徹竹林。
身後的獄丞嚇得身子抖如篩糠,他會不會連這樣的慘叫都沒機會叫了?
祈天澈真的很想笑,她還可以演得再像一點無妨的。
不過,一下馬車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捂著小腿,害他揪心,若非見到她屁股下墊著的竹葉,他已經跑到她身邊查看傷勢了。
這小東西,就連害人之前也不忘先讓自己舒服。
“呀!疼啊……”懷瑾這下是真叫疼,祈天澈這混蛋居然真的捏她的腿。
旁邊的秋離楓分得出她真疼,連他也沒察覺自己為她喊疼而皺了眉。
她叫懷瑾,可謂是上天入地,查遍五洲四海,都沒有她的來曆。
祈天澈輕瞪她一眼,終究是舍不得她疼,輕柔地為她揉,明明是想懲罰她害他擔心的,最終她喊疼,難受的還是自己。
“回宮?”他問。
懷瑾抬頭看了眼俊雅的秋離楓,對他點頭,雙手圈上他的脖子,“當然!我受傷了嘛!”
說得響亮,獄丞真的想自己揮刀自盡了,前提是如果他不怕死的話。
祈天澈揉揉她的腦袋,打橫抱起她,起身,別有深意地掃了秋離楓一眼,轉身,看向地上瑟瑟發抖的獄丞,黑眸中的風暴若隱若現。
“你敢傷她?”清冷刺骨的語氣。
“小……小臣該死!小臣隻是奉命前來抓聽風樓的樓主回去受審,未曾想太孫妃會突然出來阻止,小臣便以為是聽風樓派出來抵抗的人,小臣該死!太孫殿下饒命!”獄丞用力磕頭,全身冒冷汗。
祈天澈低頭看懷裏的人,“腰佩呢?”
“戴著呢!”某人應得響亮。
獄丞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皇太孫是在跟他算賬!
“鐲子呢?”
“必須在手啊!”晃了晃手腕上的玲瓏鐲。
“天蠶絲。”
“不是你今早替我綁上的嘛!”懷瑾抓了縷頭發纏繞指尖,邪佞地看向快要嚇尿了的獄丞。
“太孫殿下,小臣該死!是小臣瞎了眼沒瞧見……”獄丞又是磕頭又是自打嘴巴,隻求能活命。皇太孫問的可都是太孫妃的身份象征啊!
“李培盛!”
獄丞嚇直了眼。
“在!”李培盛站出來。
“聽到太孫妃方才說什麼了?”
“聽見了,娘娘說,她的小腿碎骨了。”李培盛很上道的道。
“嗯。”祈天澈點頭,冷冷掃向那獄丞,淡淡地道,“既是瞎了眼就該有瞎了眼的樣子。”
“奴才明白。”李培盛清楚的記下主子的意思,一雙眼,及碎骨,逃不掉。
那獄丞驚恐地對唯一可以救他一命的女子求饒,“娘娘,小臣知錯了,小臣該死,小臣有眼不識泰山,求娘娘大發慈悲饒過小臣這一次吧。”
“大發慈悲?你不知道我惡名昭彰嗎?”懷瑾壞笑。
獄丞忙又自打嘴巴,“娘娘,小臣說錯話了,求娘娘大人有大量。”
“我很小人。”
“……”獄丞要哭了,怎麼太孫妃這般刁鑽?這下求救無門,死定了!
“喂!”
懷瑾一喊,獄丞喜出望外,以為太孫妃良心發現了,然而――
懷瑾邪笑,“如果你還有命見到宰相大人的話,麻煩你告訴他,他要殺的女子沒死成,所以身份還在。”
獄丞驚懼瞠目,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喔,他第二句話倒是說對了,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們。”
獄丞癱軟在地,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了。這太孫妃太可怕了!
“太孫殿下,小臣還得奉命將聽風樓樓主捉拿回去受審。”他希望能因此躲過一劫。
“本宮想,他更樂意隨本宮到皇上跟前說個明白。是吧,聽風樓樓主?”祈天澈抱著懷瑾回過身去,直直看向秋離楓。
懷瑾怔住,抬眸看向站在那裏絕塵脫俗的男子。
他就是聽風樓樓主?別開玩笑好麼!
可是,如果聽風樓樓主是秋離楓,而秋離楓認識肖燕,那麼……免費提供消息的事就有了正當的理由了。
明明那麼簡單的聯想,她怎麼就給忽略了呢!
“在下隻是區區一介草民,不敢登殿折了國之威嚴,至於泄露皇家秘辛的事在下認為是誤會一場。”秋離楓溫溫和和地道,鳳眸遙望傳來馬蹄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