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馬蹄聲停,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翻身下馬,步步走近,青銅麵具後的眼獨落在她身上。
越近,懷瑾越發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戾氣,微微皺眉。這種凶殘的戾氣她隻在一個人身上發現過,那便是原來跟在太子身邊的孟飛!
可是,孟飛不是被斬了嗎?
祈天澈感覺到懷裏的人兒皺眉和身子縮了下,輕輕放她落地,冷眸微抬,“來者何人?”
“小人子皿參見太孫殿下、見過太孫妃娘娘!”魁梧的男人曲膝抱拳行禮,聲音粗嘎嘶啞,好像聲線被弄壞了。
懷瑾眉頭皺得更緊,因為她敏感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行禮的話明顯語氣不一樣。
子皿,子皿……合起來不就是孟嗎?
宰相他們將孟飛弄出來了!!
“小的是宰相府的人,奉大人之命前來傳話。”子皿說完,不等免禮,便起身,對秋離楓抱拳,“樓主,我家大人說一切都是誤會一場,望樓主見諒。素聞聽風樓樓主愛琴,這是我家大人特地送上的,小小薄禮,還望海涵。”
叫子皿的男人扯下背在背上的東西,青布一掀,一把上等古琴暴露在日光下。
祈天澈一眼就認出那把琴,俯首對懷瑾低聲講解,“這是一把傳世名琴,名為‘綠綺’,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因而名為‘綠綺’。
相傳古時有一名才子宴上彈起琴歌《鳳求凰》向愛慕已久的佳人求愛,後來得以締結良緣,才子以琴追求佳人,被傳為千古佳話。”
懷瑾對琴棋書畫本就是門外漢,很高興他能細心為自己講解,對他嫣然一笑,才扭頭看秋離楓如何決定。
龐清那奸相擺明了是收買賄賂,但她不懂,為何奸相會那麼快就改變了主意放過聽風樓?還一副要化幹戈為玉帛的樣子?
懷瑾不懂,祈天澈卻隱約明白了,聽風樓能名動天下實力自然不能小覷,而這個秋離楓看似溫和淡然,不理世俗紛擾,卻著實不簡單,否則,又怎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找到足以令當今宰相不得不畏懼的東西?
而那東西,想必就是那夜當今太子妃與自己的親哥哥……
龐清斷不會在這時候讓這等醜事壞了事。
秋離楓隻是淡掃了眼那把名琴,道,“勞煩回去告訴宰相大人,在下用慣了一般的琴,多謝他的好意。”
聞言,懷瑾滿意地舒展眉頭,譏笑,“你們是當聽風樓叫著好聽呢吧?要是人樓主想要一把名琴還輪得到你們送上?”
滿是戾氣的眼頓時瞪向她,懷瑾無畏地抬高下巴迎上,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人是孟飛無疑!
“看來宰相大人做事習慣先斬後奏了。”祈天澈淡淡道。
子皿一驚,宰相沒料到皇太孫會在此,而此話的意思已代表要追究。
“唉!總不能因為宰相一聲‘誤會’就讓聽風樓損失慘重,聽風樓樓主,可願隨本宮到皇上跟前討個公道?”懷瑾對秋離楓眨眨眼,笑道。
秋離楓望著那雙充滿朝氣的眼眸,拒絕的話說出口卻變成了,“……好。”
“樓主!”早已出現在身邊的龍飛出聲勸阻。
秋離楓擺手,去意已決。
懷瑾笑了,從包裏掏出瓜子嗑起,心情愉快地走向馬車,但是經過那個瞪大雙眼看她的獄丞,她忽然想起,停下來苦惱地皺起小臉,“祈天澈,我的腿好像應該是碎骨的喔?”
跪在地上的獄丞欲哭無淚,太孫妃,您的腳明明能蹦能跳好麼!
更慘絕人寰的是,傳言清冷如霜的皇太孫竟然上來輕敲了下她的小腦袋,然後打橫抱起她,走向馬車!
都說皇太孫被太孫妃欺壓、奴役,原來是真的!皇太孫被她徹底帶壞了,居然做出顛倒黑白的事來,他的小命保不住了!
被祈天澈抱上馬車,懷瑾忽然回頭望著這片翠綠的竹林,就這般站在馬車上,衣袂迎風擺動,竟生出一股袖手天下的傲氣。
懷瑾轉而慢慢看向秋離楓,而秋離楓仿似早已知曉她有話要問,就站在自己的馬車旁等著,於是她的目光一望過來便與他的對上。
李培盛暗喊不妙,悄悄瞥了眼自家爺,但是爺的臉色很淡定,不得不說爺真自信!不過,他怎麼好像看到爺淡定背後的危險之光?
“秋離楓,聽說以前我常來這片聽竹林?”懷瑾粉唇輕啟。
秋離楓抬眸望進她光華瀲灩的美眸,道,“是。”
“這片竹林是你的?”
“是。”
“我來是為了……”
“見我。”
很好!
“五年前我做錯了什麼讓你討厭?”她猜,當年他之所以突然聲名鵲起是被人蓄謀的,而那個人……她真的很不希望是自己啊!
“而今的你,並不讓人討厭。”他沒有正麵回答。
兩人是什麼關係,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懷瑾不想再問下去了,擺擺手,彎身要鑽進馬車,卻被某人扯下馬車,跌進他懷裏……